第26章(第3/4页)

然而现在,神仙一样的太子居然从那间狭小低矮的耳房里走了出来。

王宜兰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普天之下,谁还能有这样的气度。

此刻的溶溶是懵的。

她万万没想到太子居然会把自己抱出来,她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不敢去看院中其他人。只是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让她非常难受。

“夫人,要去叫护卫吗?”欣荣在王宜兰身边请示道。

王宜兰挥手就是一巴掌,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只是她心里还存着一丝清明,眼下这种情形,她不知自己该不该点名太子的身份。

欣荣的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然而她跟随王宜兰多时,脑子也转得极快,立即跟随王宜兰跪下。

她一跪,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婆子顿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有机灵一点的跟着王氏跪了下去,其余人缓过神来,很快跪了一地。

“没想到侯府的晚上如此热闹。”太子的目光只在王宜兰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他唇角微扬,看向院子外头,“自家热闹也要看?”

谢元初笑嘻嘻地从院子外面走进来,朝太子行了一礼,“侯府哪有什么热闹,还不是贵客临门蓬荜生辉才有的热闹。”

嬉笑过后,谢元初冲身边的新竹使了个眼色,“送夫人回房,其余人带下去。”

“是。”

新竹既是谢元初的长随,也是他的贴身护卫,他素日不同府中人来往,一向沉默寡言,但众人心里都有些怕他。毕竟,一旦他出现了,就代表谢元初要做些什么。侯爷和侯夫人早就不管侯府的事务了,谢元初虽是世子,却是侯府真正的主人。

“夫人,请。”新竹走到王宜兰身边,恭敬地说。

他的话说得客气,王宜兰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木然从地上站起来,跟着新竹往外走。

王宜兰走出院子,这才发现院子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二三十个护卫。她认得出,这些护卫平日里看家护院的那些人,而是听从新竹号令随谢元初外出的人。她和新竹一出来,那些护卫便鱼贯而入。

“姑娘……”院子里传出一声尖叫,是欣荣的声音,王宜兰只听到了一个清晰明亮的“姑”字,“娘”只发出了一个“嗯”的声音,还没说完就没了声音,像是被人捂住了嘴。王宜兰惶恐不安地转过身,想去看院子里的事,新竹一步挡住了她的目光。

王宜兰怒道:“把欣荣放出来,让她跟我回荣康院,她伺候了我十几年了,是我娘家的陪嫁丫鬟,我离不了她。”

新竹没有回答王宜兰的问题,只是低声道:“夫人,不要让世子难做。”

“让他难做?”王宜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们俩站在院外对峙的片刻,院里的护卫押送着那堆丫鬟婆子出来了,每个人嘴里都塞着东西喊不出声,手脚更是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

欣荣是第一个被押出来的,看见王宜兰,拼命用眼睛向她求助,押她的侍卫抬手一个手刀就把她打晕了。

王宜兰眼睁睁看着一行人从自己跟前走过,忽然怒极反笑,然而笑中无比苦涩,“你们早就知道屋子里的人是殿下对不对?你们故意等着我惹出祸事,看完戏才出来,谢元初当我是什么?是耍猴的吗?”

新竹面无表情,低声道:“夫人,世子并不知道殿下会从屋里走出来。夫人请放心,世子不会伤她们性命的,只是他们言辞辱骂过激,往后不好再呆在侯府了。”

“当真?”王宜兰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色才回复几分,“欣荣是我陪嫁丫鬟,你把她送回我娘家好吗?”

新竹想了想,这事并未与谢元初的意思相忤,遂点头应下,“夫人放心,我记下了。”

王宜兰这才抹了抹泪,跟着新竹往荣康院回去。

溶溶的耳房前,刚才还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转眼间就走空了。

太子将溶溶抱回榻上放下,复又走了出来,依旧站在廊下,微扬着下巴看着谢元初。琉璃则隐去身影又回到了阴影处。

“殿下。”谢元初重新向太子行礼。

太子嗤笑一声,从廊下走下来,同谢元初一起向外走去。

“但凡你心里还有殿下二字,也干不出这种事。”

谢元初嘿嘿笑了两声,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太子看穿了,也不装相狡辩,理直气壮的说,“谁叫殿下有小心思还不肯承认?我只能出此下策。”

“承认什么?”太子问。

谢元初一时哑然,心里更加不以为然,以储君之尊跑到侯府的下人房里,被他抓个正着还在嘴硬。

不过太子是君,君要嘴硬,臣也不能逼迫,谢元初只好笑了笑,“溶溶的卖身契我已经还给她了。”

“嗯。”太子用鼻子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见他如此淡定,谢元初忍不住问,“你真打算放她走?”

“她是良民,去留由己。”

“那元宝呢?元宝可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谢元初追问道。

似乎提到了元宝,太子的声音才稍微变了一点,“她并不喜欢元宝。”

谢元初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可你还给她送天罡断骨膏。”

“龌龊,”太子“哼”了一声:“元宝要我治好,我自然要治。宫里不缺治伤药膏,但她的膝盖是寒气侵体,这世上没有哪种药比天罡断骨膏更合适。”

谢元初听得愈发郁闷,却不得不说太子有理,忍不住想,莫非他至始至终真的没有想过要溶溶?

“今日你可把你的夫人得罪狠了。”太子轻描淡写道。

谢元初一愣,一时苦笑,“倒没想那么多。我……”

“你我交情不必多说,总归你是为了我,不过元初,你自己的日子也得过好了才能对我指指点点。”

谢元初讷讷,竟无言以对,一时也有感于太子的细心,沉沉道:“其实你这样也好,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太子没有再说话,谢元初也不知说什么好,迟疑片刻方开了口,“殿下,今夜那些刁奴……能不能讨个天恩,饶他们一命?”那些刁奴并不知道自己骂的人是谁,说到底也是奉命行事,并未铸成大错。

“可以,都记在你的账上。”太子冷冷道,“毕竟这是你出的下策。”

谢元初讪讪,一路护送着太子出了侯府。

府门外,一辆青帷马车早已停在那里。

即将跳上马车的时候,太子忽然回过头,不疾不徐地说,“在我气消之前,不得踏入东宫半步。”

果真还是惹怒了他。

谢元初只好拱手道“臣知罪”,看着太子跳上马车,目送着马车消失在夜幕中。

车驾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临近子时,寝殿中的灯熄得七七八八了,太子示意值夜的宫人不要出声,自己褪去鞋履,悄无声息的走进寝殿,靠近龙榻的时候,榻上一团黑影动了动,飞快朝太子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