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话说陆允昇被罢相之后,陆家在朝中的势力被大大削弱, 只是这日积月累的毒瘤非一朝一日可以清除, 朝中仍有一些陆党在垂死挣扎,多次上疏奏请景隆帝对陆允昇从轻处置,不料引来九五之尊雷霆大怒, 将这些陆允昇的余党一律降罪, 此后再也没有人敢为陆允昇求情。

其实陆允昇的罪名何止“私通盐商”这一条, 他还结党营私、贪污纳贿, 甚至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拉拢福王,联合福王一起构陷康王,若不是念在他这些年对社稷有功,早就将他一家老小发配到边疆。

陆家失势,曾在人前趾高气扬的陆贵妃变得一蹶不振,她病了。

“公主,听说陆贵妃病倒了。”这几日,赵妧心情甚好, 无论什么消息对她来说都是好消息, 桃奴告诉她陆贵妃病了,她却感到奇怪:“是真的病了?”她生怕这又是她们的阴谋诡计。

“是真的, 陛下昨日去天鸾阁看过一次,听李先生的描述,不像作假。”

“太医也这么说?”

“是,视诊的是董太医。”

赵妧了然点头,如果是董棻视诊, 那定然不会有假了。

“她得的什么病?”

“是心病,受了太大的打击,气得当场吐血。”

“哼,她也有今日。”赵妧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同情,当日陆贵妃在众人面前诋毁她嬢嬢的时候,她何尝不是气得当场晕厥,差点就丢了性命。

“这就叫恶有恶报。”桃奴啐道。

赵妧往嘴里塞了一颗乌梅,嚼了嚼,还没有把核吐出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闯进殿中,如一只喜鹊,前来报喜:“妧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当初陷害我的真凶啦!”

闻声,赵妧赶紧把梅核吐进桃奴递上的小碗中,擦了擦嘴,看向雉哥儿,满脸狐疑:“什么真凶?”

“妧妧,你忘了吗,尹美人,哦不,是尹修容害我背锅的事啊!”

“我当然记得,那不是尹修容自编自演的一出戏吗?”

“我也以为是这样,可哪里知道,方才她居然自己跑到棠梨阁认罪,还说出了实情,没想到罪魁祸首竟另有其人!”雉哥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激动地说。

“究竟怎么回事?”赵妧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好奇了。

雉哥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赵妧。原来当初是陆贵妃找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有意让尹修容对雉哥儿产生介怀,她知道自己怀的并非龙子,就算把孩子生下来,景隆帝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除非让景隆帝最在乎的雉哥儿失去养子的身份,她才有资格为自己的未来谋一条出路。

所以她才鬼迷心窍设计陷害雉哥儿,事后才发现自己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追悔莫及。然而她胆小怕事,一直隐忍度日,而为了父亲尹照的前程,不敢得罪陆贵妃,直到她父亲被贬官,她才顿悟,他们尹家已沦为陆家的弃子,不会再受到扶持,她彻底心灰意冷。

眼看陆家失势,她终于鼓起勇气,只身前往棠梨阁,向徐宸妃说出真相,还雉哥儿清白。

“原来还是陆贵妃在背后搞鬼!”赵妧气愤道。

“好在这个尹修容还算有点良心,前来负荆请罪!”

是啊,现在陆家倒台了,树倒猢狲散,以前依附陆家的人自然都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保命。无论尹修容是出于什么心,她能站出来澄清真相,也算是为七公主积德了。

“此事父皇可知道?”虽然当初父皇已经意识到雉哥儿是被人陷害,但为了息事宁人,选择了将错就错,让无辜的雉哥儿吃了哑巴亏。如今尹修容主动承认罪过,正是为雉哥儿洗脱冤屈的好时机!

“徐娘娘生怕父皇知道真相之后降罪于尹修容,一想到七妹还小,就把此事压了下来。”雉哥儿比想象中沉稳许多,没有因为徐娘娘压着真相不告诉景隆帝而难过。

“若不把真相告诉父皇,你就无法真正洗脱冤屈。”

“妧妧,事情都过去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清者自清。”雉哥儿轻松笑道,随即掂起一颗碟子里的乌梅塞进嘴里。

“哟,我们雉哥儿真是长大了!”赵妧忍不住取笑他,心里一阵欣慰,他的气魄将会越来越趋近王者。

他是该独当一面了。

“妧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吃完乌梅就随地一躺,闭上双眼,不满地说。

“好好好,雉哥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赵妧本想与他说笑,看到他疲倦的脸色时又默默转了口风,“你最近学业很重吗?都有眼青了。”

他彻夜读书,一天只睡两个时辰,从延义堂下课之后,又去射圃练箭,六艺全都没有落下,比以往刻苦很多,导致睡眠不足,精神倦怠。

“嗯……还好……”支吾了一声,他就睡了过去。

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赵妧没再打扰他,由着他睡在这里,虽说天气愈发热了,总怕他着凉,便叫桃奴为他盖了一件薄衫。雉哥儿小憩,赵妧在一旁看诗集,她不畏热,静下心后与春日无异。

“珠儿……”正看得入神,听到雉哥儿梦中呓语,心中叹息,令他一夜长大的还有珠儿。

*

过了几天,陆贵妃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传了很多太医去看,结果都说陆贵妃的病情急转直下,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而且她的病症十分罕见,根本找不到真正的病因。

眼见太医们束手无策,天鸾阁上下乱成一片,甚至拿太医局开刀问罪,首先被问罪的就是杜仲晏。赵妧听说杜仲晏被赵嫱叫去问罪之后,就立刻动身前往天鸾阁解救他。

“四公主,贵妃娘娘的病恕臣无法医治。”

“你不是大内最厉害的太医吗?为何不能治?!若你治不好母妃,我就让父皇治你死罪!”

“父皇深明大义,岂会轻易治人死罪?”才走到寝阁门口,就听到赵嫱对杜仲晏颐指气使,听得赵妧心里很不痛快,不顾春子的阻拦,直接走了进去。

听到赵妧的声音,杜仲晏与赵嫱双双回头,面露惊讶之色,赵妧对此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前,假装好意道:“听闻贵妃娘娘病重,妧妧来看看她。”

经过后苑一事,赵嫱对赵妧多了一份戒备,对她突然上门慰问,嗤之以鼻:“你真有这么好心?”

“好心也许没有,妧妧就是好奇,贵妃得的什么病,连杜太医都束手无策?”赵妧看了杜仲晏一眼,并以眼神告诉他她是来帮他的。

“回公主,贵妃之症,臣从未见过,恕臣医术不精,难以医治,如若问罪,臣甘愿领受。”

“世上奇症万万千,若你都能治,岂不是大罗神仙了?”说着,她朝杜仲晏眨了下眼,又转向赵嫱,道:“姐姐何苦为难杜太医,父皇若真会治他死罪,妧妧岂非也难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