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积怨(四合一)(第5/6页)

她只是忽而觉得真没意思,綦烨昭也好,游戏通关也罢,是真的无聊至极——她曾以为这是个经营类的职场游戏,当实干家也好当舔狗也罢,只需要一步步走到最高位就够了。她嘲笑那些一腔真心错付綦烨昭的女人,可她自己又何尝不可笑?

以前还能说是为了可持续发展要生个儿子才能弄死皇帝,现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凭什么还要与他虚以委蛇?陆清浅想了想,招了金橘进来吩咐:“你替我去传个话给韩良仪,问问她给我做的那套素色四君子荷包做好了没有。”

太后驾崩国孝期间,皇宫中是见不得鲜亮东西的。想想皇贵妃那一串明黄正红宝蓝绣富贵牡丹鸳鸯戏水喜上眉梢的络子和挂件,金橘一点儿没有怀疑的点头应下,只小声道:“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各位娘娘小主还在延寿宫里哭灵呢,您看——”

“不过突然想起来罢了,反正我这身子也没法去守孝。” 陆清浅无所谓的摇头苦笑:“且不着急,你探着些动静就是。”

长乐宫里的氛围虽有几分压抑,但好歹是风平浪静,太后停灵的延寿宫里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舒嫔、吴常在、沈宝林和周宝林本怀着身孕,长久跪地已是十分劳累,偏还要踩着节点一句句的按照司礼太监的吩咐恸哭失声,可不让她们心中叫苦不迭。

当着陛下的面,她们自然不敢显示出分毫不满。待陛下离开,年纪最小的吴常在便有几分怠慢。周宝林是个厚道人,私底下拉了她两回,可吴常在并不领情——她还记着皇贵妃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干脆躲回长乐宫休息呢,她不过敷衍些许,难道敬妃与韩昭媛还敢责罚么?

韩云衣自然不会拿皇上的子嗣开玩笑。总归她有许多事要忙,对哭灵的小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敬妃却看不得她这个样子——棺椁中躺着的是她的亲姑母,是她立足后宫唯一的底气。她伤心惶恐不能自已,一扭头看到吴常在娇弱造作的模样,憋着的脾气立刻就爆发了。

“吴常在!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要对太后不敬吗?”穆心鸢拿出四妃的气势来,趁着吴常在又一次敷衍了事时一指尖几乎戳到她脸上:“你若是嫌守灵太舒坦了,就给本宫去外头跪着!”

吴常在吓的一抖,敬妃的位份摆在那儿,又是皇贵妃亲自嘱托操办守孝事宜的,如今陛下不在,皇后形同虚设,若是她真有心惩罚自己,无论是谁也拦不住。

这时候她要是老老实实一个头磕在地上承认错误,或许穆心鸢看在她怀着身孕的份上也就罢了。偏她也是个脑子不清醒的,竟是假惺惺的哭起来:“非是婢妾对太后不敬,实在是婢妾肚子里的孩子经不起折腾。太后娘娘对婢妾等向来仁慈,对皇嗣更是看重,想来不会怪罪婢妾吧?”

一旁的舒婉娘都给听的气乐了,敬妃更是气的三尸神跳恨不得给她两下子,强忍着暴跳的青筋幽幽问道:“你这是拿你肚子里那块肉来威胁本宫?!”

吴常在就算再没眼色也从敬妃周身四散的杀气里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她赶紧低头小声认错:“婢妾不敢,是婢妾对太后失敬,请敬妃娘娘责罚。”

穆心鸢“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吴常在隆起的腹部,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吴常在松了口气,再不敢顶风作案,只这样一来,不过打半个时辰,她便觉得胸口憋的慌,并不是腹痛,反而是另一种熟悉的感觉——

本能的捂住嘴,酸涩的汁水依旧止不住的往外泛滥,才经历过孕吐的她哪里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可她实在来不及挪动地方,腐朽酸臭的液体在身前慢慢汇聚成一滩,连带着跪在她身侧的周宝林也忍不住跟着干呕起来。

穆心鸢要被气疯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侮辱姑母的?好好的灵堂生生就被她们给毁了!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上前一巴掌劈在吴宝林脸上:“要作死就出去死!”

可怜吴宝林正浑身酸软又惶恐,被敬妃毫无保留的大力一拍,整个人都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后腰被沉重的撞击硌的生疼,而腹中亦是一抽一抽,有让她心慌的液体缓缓流出。

“救救我……”她徒劳的伸出手:“救救我的孩子……”

敬妃看着地上慢慢渗出的淡黄色与血色液体,一时间慌了手脚。韩云衣才从外头忙碌回转,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又是将人抬出去,又是清理灵堂,还得招太医过来救命,韩昭媛在大冬天里生生忙出一身热汗,而吴宝林的胎儿到底是没保住。

綦烨昭闻讯赶来,听完前因后果忍不住又摔了杯子:“守灵也能让你们闹出幺蛾子!你们是嫌丢人不够,还要丢到宫外去吗?”

这话不算夸张,各家命妇已经陆陆续续进宫来,这般折腾瞒不过她们的耳目。想到妃嫔们的无能十有□□要被御史台扣在自己脑门子上,綦烨昭越发愤怒:“敬妃骄纵不仁不知恭敬,在太后丧仪上闹出事端,着降为妃位以儆效尤!”

穆四小姐听得这话瘫倒在地,既有后悔惶恐,又夹杂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放松。只是她也知道,陛下将她轻轻放下全是看在刚刚逝去的太后的面子上,若是她再做出什么不端之举,只怕就没这么容易了解了。

屋里才醒过来的吴宝林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咬着被角恸哭。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是陛下的亲骨肉,再过半年就能呱呱坠地来到这人世间。敬妃一巴掌伤了一条人命,可陛下竟然只是将她贬作妃位——

她无端就想起了今日安修仪的哭号,虎毒不食子,皇上却是个会亲手放弃自己孩儿的狠毒男人。或许子嗣对他来说真的比不上心爱女子一根汗毛,哪怕敬妃并不算受宠,可在皇上眼中,也比她一个小小的常在、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多。

她没有想过这是陛下出于对太后的亏欠与怀念做出的容忍,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她心中有恨,更多的是迷茫,可她甚至连嚎啕大哭都不敢,只能压制了情绪默默流泪。

綦烨昭并没有去内殿看吴常在,而是吩咐乔嬷嬷趁早把人挪出去:“太后停灵的地方受不得污秽,若是死不了就赶紧把她送到景华宫,朕免了她哭灵就是。”

乔嬷嬷与林公公赶紧应了,吴常在像是没了魂魄的木偶傀儡般被放进软轿中慢慢走远。韩昭媛无端的觉得有些不详——先是陈氏身死,陛下被喷了一身血,又是吴常在小产,灵堂再次染血,只怕太后就是走,也走的并不安宁。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看一眼那个茶盏,引出这许多麻烦?扫一眼皇帝陛下面色阴沉,韩云衣赶紧低下头,用抹了姜汁的帕子轻轻碰了碰眼角,视线立刻一片模糊。谁都不敢在这档口儿再犯了陛下的忌讳,只能尽力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