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这样以后我该怎么做人啊?”“做我的人。”(第2/8页)

他看她满脸错愕,倒有些忍俊不禁。

反反复复,她真是尽力,一次次抢来馒头,又一次次狼吞虎咽塞入口中。馒头掉在地上,也不管那么多,伸手在地上摸索,从十几双脚底下去捡,手估计都被人踩肿了。

在吃了九个馒头之后,终于,成功拍完。而这期间,她专注演好自己的戏份儿,没有和周深信有多余的交流。

天色已晚。她坐在古城墙的阶梯下数钱,群演费用当日结清。虽然辛苦半天下来,酬劳并不会比哭丧多,但至少这份工作不晦气,不会给管川的婚庆事业带来不好的影响。

此时,片场里响起齐唱生日快乐歌的声音。整个剧组都在给周深信庆生,如果她没记错,便当的生日,就是今天。十四年前,她在福利院给便当唱生日歌时,她让便当许愿,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便当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曾经流落福利院的孤女便当,是今时今日周瑞集团董事长膝下唯一的养女周深信,影视圈当红小花旦。

周瑞夫妇多年不育,晚年得女,可见周瑞对周得晚的喜爱。岂料,周得晚十二岁起,患有抑郁症,为了让女儿有个陪伴成长的姐妹,周瑞助养便当,取名周深信。岂料,周得晚大婚之前,在巴黎跳楼自杀。这大概就是周深信的命吧,瞬时得宠,成为周家的掌上明珠。痛失爱女后,周瑞对周深信更加视若亲女,拿出巨额投资她的演艺事业。

这些从八卦报纸那看到的小道消息,大致可以拼凑起便当进入周家之后的轨迹。

叶余生并不因自己和周深信的身份悬殊而难过,只是当她看见任临树的车停在对面时,她感觉无地自容,还伴有汹涌的悲伤。

当年的三个人中,只有她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不敢相认。而周深信之后的表现,似乎并没有认出她,因为如果认出她就肯定会来找她啊。叶余生想,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错了?脏兮兮的乞丐服和妆容都没有换,原生态模样,远看,还真是让人想施舍点零钱。这时,副导演匆匆跑来,叫住她。

“总导演叫你去试戏,看你下午的表现到位,所以给你加一场戏,拍完就结,片酬是上场戏的双倍。”

居然有这等好事,她怕有特别要求:“那事先说好,我不拍脱衣服的啊!”

“你想多了,就你这姿色和身材......还是穿衣服适合你。衣服都不用换,客栈酒戏,你会喝酒吗,得真喝啊?就因为需要喝不少酒,所以才给双倍。”

“会会,没问题,我肯定行。”她听完,连忙接活。

“夜戏,得拍挺晚的,喝醉能回去吗?”副导演又问。

她倒洒脱:“能,我有助理在,她会送我回酒店的,放心。”

一场就着两碟小菜不断灌整坛酒的戏,菜和酒都是公主赏赐的,依照剧本,她得边喝酒边哭。原说哭技是她最拿手的,她却半钟头也哭不出来。急得导演团团转,而她也只能不停地喝酒,直到酒气冲天,醉意不浅,她突然释放,哭声连连。

导演连连称赞。

那些眼泪,都是真的。皆因她远远听见周深信叫了他一声“哥哥”。

等戏结束,已经到夜里十二点了。她迷迷糊糊听见副导演在喊:“乞丐一号的助理在哪儿,喝醉了,过来接一下!”

有几个人嗤之以鼻,捂着嘴笑。一个跑龙套的,还请得起助理,不是笑话吗,当自己是大腕啊。

她踉跄走着,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管川。

“喂......我在影视城,你能来接我吗?”她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勉强问。

管川压低声音:“这都几点了,我也没车,怎么接你?不是说好不回来,你自己住那边的嘛,找个酒店住下,明早乘小巴回来。”

“我喝多了,头晕......”她嘟囔。

“那你打电话给阿姜,让她开车去接你。”管川还没等她说完,就挂断电话。

影视城距离家还有三小时的车程,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醉醺醺地眯眼辨认方向。

“没错,往那边走。”她指着路口,傻呵呵笑地,打了个酒嗝,浑身觉得躁热,酒精的威力似乎才刚开始发作。慢慢的,越来越觉得头重脚轻。任临树拉开副驾驶车门,等周深信坐好,再关上门,从车后绕回驾驶位坐下。

“哥哥,送我回酒店后,那你呢,我看都这么晚了,你就别赶回家了,和我一起住酒店吧。明天上午三场戏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去。”周深信说着,伸手搂住他的胳膊。

他不经意地抽开手臂,握住方向盘,专注地倒车。

“明早还有两个会议。”他言简意赅。

周深信的两名助理,开车跟随其后。

他看见前方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叶余生,还是那身拍戏穿的乞丐服,乍一看像个流浪女。他减缓车速,在她身旁摇下车窗,紧皱着眉头,问:“你还好吗?”

她摆摆手,大咧咧叫道:“我没事,还能喝!你走远点,别管我......”

周深信故作镇定:“哥哥,你认识她?”

“不认识。”也许是因被她拒绝,也许是出于担心,他莫名地感到不悦,加快车速,一脚油门驶离她身边。

他从后视镜里望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下。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愚蠢贪财的女人,简直想钱快想疯了吧。

她站在原地,猛吸一大口热腾腾的尾气,看着那辆黑色车子绝尘而去。

车子行驶在天桥上。穿过霓虹,光线照射在他的面庞上,明明暗暗。车内温度适宜。松柏和苍兰气息,混合着烟草味,非常男性化,几乎嗅不到一点女人的气味。

他去任何城市,开车时,都有收听本地广播电台的习惯,可以提早了解城市的交通路况,预知危机。还有把握时间观念,也是他的习惯。

周深信从包里拿出发香喷雾,轻轻按了一下。

他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隙,任风吹散香气。没有言语,默默开车。

“临树。”周深信突然柔声唤道:“以后,不再喊你哥哥。”

他是多么睿智的男子,当然不会问为什么。

“这十几年来,你没交往过女朋友,是因为你还没放下鹊鹊吗?就连和我姐姐的订婚,也是因姐姐患了抑郁症你才答应的。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为找到鹊鹊,我们花了那么多人力去找,结果呢,一无所获。也许她早已结婚生子,她生活得很好,根本不想你找到她。甚至往坏处说,当年她那么小,也许独自遇到意外,早就死了......”周深信想说已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她不会死,她一定比我们还努力地活着。我自有分寸,也不会停止找她。就算找到老,能再见上一面,也是好的。”他说这话时,目光凝视前方的夜色,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