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5页)

尔康的确在房里,怎么进的房,他也不知道。他满脸忧惧的看着紫薇,走到了她的身边,不管她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沉痛的说:

“紫薇,你这么强烈的呼唤,我走不了!你的魂魄在幽幽谷,我跟着你去幽幽谷,你回了家,我也跟着你回家……你看到我了吗?”他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摸了一个空。

没有人看到尔康。

小燕子和晴儿,忧惧的互视了一眼。小燕子就再也忍受不了,抓着紫薇的双肩,一阵猛烈的摇撼,喊着说:

“不要这个样子……接受事实吧!尔康已经离开我们了,他死了,不会回来了!但是,紫薇,你还活着呀!”

死了?是的,死了!尔康凄然的伫立。

晴儿哀求的喊着紫薇:

“紫薇,如果尔康死而有知,一定会为你这个样子,心痛得不得了……你让他没有牵挂的安息吧!把你对尔康的思念,全部转移给东儿吧!”

紫薇听到小燕子和晴儿这样的呼喊,眼前,浮起梦里尔康的脸。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为了我,好好的爱东儿,好好的爱自己!要不然,我心神不安,魂无所归!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紫薇乍然剧痛,放声狂叫:

“不!不!不!不要!尔康……不能这样,我不接受,我绝对不能接受!你心神不安也好,你魂无所归也好……什么生不能生,死不能死……那不是你,那是我!你把我陷进这样绝望的深渊里,然后你就逃走了吗?我不要!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你这样待我,我怎么能够不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尔康痛楚无比的听着,悲切的说:

“我不逃走……我不逃走,但是,我只剩下魂魄了,转眼间,魂魄也会消失……我怎么办?你这个样子,我怎能安心的走?我不能代你痛,不能代你伤心,你要我怎么办?”没有人听到他的呐喊,也没有人看到他。

小燕子和晴儿,赶紧搂着紫薇,两人都泪落如雨。晴儿着急的说:

“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魂无所归?你是不是生病了?让太医进来诊治一下,开个方子吃点药,你需要睡觉,你已经几天没睡了!如果你再倒下,你要伯父和伯母,怎么承担呢?”

紫薇看着四周,神思缥渺,做梦似的说:

“他听得到我,他看得到我……”

“是!是!是!”尔康急忙站在紫薇身前,“我听得到,我看得到!”他双手去抓紫薇的手,又抓了一个空。

小燕子看到紫薇这个样子,害怕极了,喊着:

“紫薇,你不要这样子,你醒醒呀!”

“他说,不管他在哪儿,天上人间,他都守着我!”她伸手对虚空中抓去,什么都抓不到,大痛就喊着,“他骗我骗我骗我!他不在,他哪儿都不在!我抓不到他……什么天上人间,都是骗人的鬼话!”她一手握住小燕子,一手握住晴儿,痛定思痛,惨切的说:“小燕子,晴儿……没有幽幽谷,没有尔康,没有花瓣和小船……原来,那都是我的幻想,是梦里的尔康,梦里的幽幽谷……”

尔康凄然的看着她,听着她,无助已极。心里在呐喊着,紫薇,梦也是真,真也是梦,我与你共有一个梦啊!

晴儿和小燕子,睁大眼睛看着紫薇,除了跟着心碎,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这时,房门开了,福晋和奶娘,抱着东儿进房来。福晋含着泪,哽咽的说:

“紫薇,东儿一直哭着要娘,我和奶娘都没办法让他安静……这几天,他也吓坏了,在这种时候,只有额娘的怀抱,才能安慰他……”

福晋一边说,一边牵着东儿,把东儿的小手放进紫薇手中。东儿哭着喊:

“额娘……额娘……东儿要跟额娘一起睡……”

紫薇一动也不动,瞅着东儿。当东儿的手,拉住了她的手,她忽然像触电般跳了起来,激动的喊:

“带走他!带走他!他不能替代尔康,他不能挤走尔康的位置……现在,我懂了,我把太多时间花在他身上,我疏忽了尔康!现在,没有尔康,我不能面对这个孩子……带走他!带走他!我不要看到他,我不要让尔康觉得,有了东儿,我就有了一切……东儿不是一切!尔康加东儿,才是一切……只有东儿,那叫‘破碎’,我不要‘破碎’,我要尔康……”

紫薇一面叫,一面推开东儿,东儿吓得大哭起来。

尔康大震,扑上前来,把东儿拼命向紫薇推去,痛喊:

“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不要东儿,这太惨了!太惨太惨了!”

东儿穿过了尔康,跌落在地,放声大哭。福晋又惊又痛,赶紧抱起东儿,和奶娘逃出门去。福晋边跑边喊:

“我怎么办?尔康死了,紫薇疯了!哪有母亲不要亲生的儿子呢?”

眼看福晋、奶娘带着东儿夺门而去,晴儿和小燕子面面相觑,惊痛得无以复加。

在一旁看着的尔康,也惊痛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彷徨的呐喊:

“我的形体在哪儿呢?我不要死,我不能死!这样的我,还能做什么?紫薇,我在、在、在!”

是的,他的形体依旧存在。一番痛楚的挣扎后,他再度从高高的天上,突然下坠,掉回到他的躯壳里。他从床上一惊坐起,哑声的嚷着:

“紫薇,我在!我在!”

慕沙看到尔康坐起身子,又惊又喜,大喊:

“大夫!他坐起来了!他醒了!”

岂料,尔康砰的一声,又跌回床上,躺着不动了。慕沙急喊:

“大夫!快救他,他又昏过去了!”

大夫冲到床前,招呼着两个宫女:

“兰花!桂花!赶快来帮忙!把‘银朱粉’拿来!”

兰花、桂花奔来,一个压住尔康,一个强迫的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嘴。大夫就把一包药粉倒进他嘴里,再用药汁灌进他嘴里。躺在床上的尔康,身子颤抖着,药汁进去一半,流掉一半,脸色惨白如死。大夫摇摇头,说:

“八公主,这个‘银朱粉’可能用得太多了,他的发抖和这味药有关,这药本身就有毒,用多了,他也活不成!再说,这一小包‘银朱粉’,要几百棵罂粟才能做出来,很名贵的!他已经吃了好多,还是半死不活,要不要放弃算了?”

“不放弃!我绝不放弃!要用多少‘银朱粉’我不管!你尽管配来!”慕沙坚决的喊,眼前,浮起的不是这个不死不活的尔康,而是在战场捉住她,又放了她的尔康!那个英姿飒飒、风度翩翩、不许她自尽的尔康!那个驸马,像天际云端的一匹骏马,驰骋在云里,驰骋在风里,也驰骋在她情窦初开的梦里!

床上的尔康,颤抖过去了,额上冷汗涔涔,神志不清的呓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