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本经

第二日,杏儿去炎贵妃那儿自首,被逐出了皇宫,李绣宁也终于洗脱了冤屈,被放了出来。

李绣宁走出牢房,抬手遮挡耀眼的日光。牢中不过几日,世间仿佛沧海桑田。

珊瑚迎过去,哽咽地说,“娘娘,太好了。”

李绣宁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傻丫头,这不是没事了么?哭什么?”

“奴婢是替娘娘高兴。听说昨天那个小蛮姑娘也已经被放了,只不过早早地就送出宫去了。”珊瑚左右看了看,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东西,“这是奴婢早晨在窗台发现的。”

李绣宁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叠得很小的纸条,她摊开来,神色一顿,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珊瑚凑过去一看,那纸条上写着四个字,“莫失莫忘。”

“娘娘,好漂亮的字呢。”

李绣宁把纸条卷起来,放进怀中,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去向太子道谢吧。我相信如果没有太子出面,徐又菱不会那么轻易放手。”

珊瑚一听,急忙拉住李绣宁,“娘娘,最好不要。”

“嗯?为何?”

珊瑚轻声说,“奴婢也是听顺喜公公说的。太子和太子妃好像正在闹不愉快,太子好几天没去读书殿了呢。”

李绣宁好奇道,“怎么他们去了一趟永川,关系反而不如出宫前了?珊瑚,细细说与我听。”

“奴才也是听承乾宫的人说的。说那天太子妃本来是好心,端了茶点和茶,去找太子殿下。可是殿下非但不见,还传令以后只要是太子妃,便一律不见。太子妃当场就发了怒,说再也不去承乾宫了。唉,娘娘,奴婢真是替他们担心啊。流霞宫的那位,说不定就盼着这样的情形呢。”

李绣宁停下脚步,“好端端的,太子怎么会不见荀香呢?”

珊瑚凑到李绣宁耳边,轻轻地说了一番,李绣宁笑道,“原来是未来皇上的醋坛子打翻了。这个男人真是有些小气。”

“娘娘,您说太子妃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太子在气这件事情啊?”

“与其在这里乱猜测,不如一会儿去读书殿看看。走,先回宫沐浴更衣。”

珊瑚看着自家娘娘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半点刚从牢中放出来的样子,顿时放心了不少,但想起近来宫中盛传的各种不好的谣言,隐隐地又有些担忧。这天底下的人,人人觊觎着公

主,公主就只有一个,要怎么分那?珊瑚想,娘娘刚从牢中出来,有些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好了。

“珊瑚,你怎么停下了?”李绣宁回头问了一声。

“奴婢马上就来!”

*

荀香不听绿珠的劝告,接连两天都没有去读书殿。她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太子可以说不去就不去,她却不行。

好在宫里近来不会再有什么大型宴会,就算有,她装哑巴不就行了?

她不仅不去读书殿,还每日在花园里头,和瑶华宫的一群宫女玩物丧志地踢毽子。毽子一不小心就窜了老高,飞到宫墙的那头去了。

一个宫女自告奋勇去捡毽子,可是捡了半柱香也没见回来。绿珠不放心,又叫了一个宫女去,也没回来。事有蹊跷,荀香决定自己去看看。

宫墙的那头不过是皇宫里的一条长巷。荀香上次翻墙,就在这儿撞见了月山旭。

此刻长巷里头站着几个身材高壮的男人,大部分光头,只一个在头顶留了拳头大的一撮头发。他正抓着泫然欲泣的两个小宫女,嘴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不知道哪里的话。

荀香暗叫一声不好,正想拉着绿珠偷偷溜掉,却听到极小声的呼救,“太子妃,救命啊。”

男人察觉到背后有人,敏锐地转过身,待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不由猖狂得笑了起来。

荀香被他一笑,更是怒火中烧,“野人,你快把我的宫女放了!”

男人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她,嘴里蹦出一句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说什么狗屁的西凉话!老娘听不懂,快讲大佑的语言!”

男人抬起下巴,高傲地说,“你说这是你的宫女?那我更要抢了。”

“你!”荀香就差脱下鞋子来,狠狠地砸两下那高高抬起的下巴了。

“小姐,您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啊?”绿珠低声问。

荀香压低声音说,“这是西凉王的三儿子。他的身手可好了,估计我们宫里也就只有月山旭能对付他。”

绿珠大惊失色,“三皇子李绥?这可是个能够跟大梁的皇太子相提并论的人物。”

荀香嗤之以鼻,“拉倒吧,也就是功夫好点。大字不识半个,比我还差。”

绿珠噗嗤一声笑出来,对

面的李绥说,“二蛮子,你身边的这个丫头长得真标致,我要了!”

“滚蛋!野人,你以为这是在西凉吗?你最好给我老实呆着,否则有的是人对付你。”

李绥好像听了一个大笑话,“我送来的马,这里没有一个人能骑。刚才我去什么殿比武,没有一个人能碰我一根毫毛。看来堂堂大佑,号称中原的霸主,也没什么人才能拿得出手。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这三个人我要定了。”

李绥伸出手,直向绿珠而来。荀香挡在绿珠身前,却被李绥狠狠地一把推开。就要跟大地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及时把她拉了回来。

荀香抬头一看,是有几日未见的淳于翌,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欢喜。

淳于翌没有理荀香,只是对身边的月山旭说,“旭,去救一下绿珠。”

月山旭和李绥是宿敌。多年前在鹰城,李绥就是败给了月山旭,才没有拿到中原之冠的称号。这些年,他苦心练武,就是想等下一次会盟的时候,把这个称号从月山旭身上抢回来。没想到,如今较量的机会提前来了。

荀香偷偷看了淳于翌一眼,见他的眼睛直盯着月山旭和李绥,就知道他还在生气。可是莫名其妙地,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太子,我们聊聊。”

“我很忙。”

“很忙为什么还在这里看别人比武。”

“这就走。”

“喂,等一下!”荀香拉住淳于翌的袖子,厚着脸皮问,“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下令,只要是我,就一律不见?”

淳于翌用力扯了扯袖子,没有扯动,正想推开荀香,猛地瞧见李绥和月山旭的掌风劈向这里,连忙上前抱住荀香,急急转了两圈,躲过了攻击。等到安全,他迅速地放开荀香,把两人的距离拉得远了一点。就像是一段看得到尽头,却不容易走到的路。

“把你的宫女带回瑶华宫中去,别再惹是生非。”

“我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荀香走上前,直视淳于翌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温柔如水。在永川的温泉行宫,他们明明打了三个月的赌,为什么他好像一下子变得离她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