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骄弟(第2/5页)

“她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何要受尽世间苦楚。”

“阿姐,她是我的娘亲,是我的至亲之人,可现在她死了,我却连祭拜都不能够。”

“阿姐,世间这么多不平事,活着总是累的。”

他似是哭了,声音带上了哽咽。

陈楚楚走到他的身边,抱住他:“阿洛,你要记住,你和任何人比都不卑微,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便要十倍百倍还回去。而且,你还有阿姐,不论发生何事,阿姐总会陪在你身边,永远护着你。”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容洛缓缓抬起眼,也抱住了她。那一刻,陈楚楚知道,她再也不能如她父亲所愿,将容洛当作亲弟弟一般疼爱。她心底的那种感情,似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四】

几日后,太师府的姚小公子突然来陈府提亲。陈夫人看着堆了满厅的彩礼,喜笑颜开。而陈楚楚默默转过身去,突然想到那个玉冠白衫,唤自己阿姐的少年,有些伤感。

她想起书里那些缠绵悱恻的诗句,心里的某种感觉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初见时的惊艳,四年的朝夕相伴,她的感情早已从可怜变成喜欢。

几乎没有多想,她便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然后在母亲的怒骂声中跑出了陈府。

她托丫鬟给容洛带了信,就算容洛不喜欢她,但她的这些心思,也想让他知晓。

容洛有些疑惑,陈楚楚为何要约在湖边见面,但还是去了。

他等了许久,没有等到陈楚楚,却等到了那群世家公子。他武艺不佳,被踢下湖的那一刻,他突然听到那些世家公子的狞笑声:“若不是楚楚骗你来,小爷我还报不了幼时的仇。”

他心中瞬间充满惊愕、愤怒、委屈,陈楚楚是他这些年来唯一肯相信的人,她却骗了他。

隆冬的湖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却抵不上他心里的冷。他艰难地爬上岸,衣衫尽湿,走回了陈府。他感染了风寒,却没有人来看他,亦没有人给他请大夫。

为了退热,他便坐在雪地里。意识混沌中,他想到陈楚楚说的话,只觉得可笑。他自小就受欺负,性子孤僻,从不相信任何人,却在陈楚楚身边柔软下来。她终是骗了他,这世间没有人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就这样在院子里坐了一夜,第二日,他竟好了起来。

而那一晚,陈府亦风云变幻。

当今圣上病重,几位皇子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为了保护东宫,圣上为太子培养暗卫,要从朝臣家中选出一些子女进行训练。而陈家被选中的是陈楚楚的哥哥,陈逸。

陈夫人知晓后,哭红了眼睛。暗卫训练时九死一生,即便能活了下来,但暗卫过的是刀刃上舔血的日子,亦不知哪天就会死去。

她想了一夜,第二日便告诉丈夫:“我只有一个儿子,绝不会看着他去送死。宫里没人见过逸儿,亦无人知晓我们收养了容洛,明日让容洛替逸儿进宫。”

那时时辰尚早,花园里悄无人声。可陈夫人没有想到,陈楚楚去找容洛,路过花园时,将一切都听了去。

【五】

陈楚楚昨日刚出府便被下人带回去软禁在了房间里,直到今日早晨才能出来。她心里一直想着容洛,她昨日失约未能去,不知他在湖边等了多久。

她从房间里出来便直直地朝容洛院子里去,在路过花园时,却听到她娘亲的一番话。

她想她是气极了,才第一次这样忤逆她的娘亲。而后,她便又被娘亲锁在房间里。

她让丫鬟给容洛带了信,又怕出什么差池。一直到了夜里,她再也等不及。抿唇看了看雕花窗户,他便跳了下去。窗台很高,她向来温婉规矩,从未做过这样大胆的事。

她跌落在地,忍着痛站起身,抬眼却看到容洛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白色广袖长衫,十三岁的少年,已经长高了不少,竟比她还要高上些许。

她知道容洛不会再留在陈府,可看着他离开,她心里却比想象的还要难过。她那样想跟着他一起走,可她年长他两岁,心底的那些话,总让她觉得羞耻,于是她只道:“离开也好。”

容洛向前门走去,她拉住他:“前门侍卫多。”

说完,她便带着他朝后门走去。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大胆地去牵他的手,她有些紧张,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微微颤抖的手指不经意间透露出她不能说的感情。

月儿远远挂在夜空里,如霜的月光洒了一地,府里的人都已歇息,只余瑟瑟风声拂过,清冷而静谧。

不多久他们就走到了后门,陈楚楚停下脚步,刚想叮嘱容洛两句,却见门前的烛火突然被点燃,一时之间亮如白昼。

陈夫人带着下人站在门前笑着望着他们,似是等了许久。

容洛在一瞬间便明白了,他转身想逃,却被下人抓个正着。

陈夫人笑道:“楚楚真是和你哥哥更亲近些,知道娘亲在这里等着,便将容洛引了过来。”

闻言,还在挣扎的容洛便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看向陈楚楚,眼底的恨意如一柄尖利的长剑划过,让她心惊。

陈楚楚怔在那里,一时竟忘了解释。

陈夫人又道:“宫里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前,快将少爷送出去。”

陈楚楚终是反应过来,忙去拉那些下人,怎奈她势单力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洛被拽出了府。

踏上马车前,容洛突然回过头来看了陈楚楚一眼。他本就生得俊美,如此一笑,更是美得让落雪里的红梅都失了颜色:“阿姐,我总觉得除了娘亲之外,你是这世间唯一待我好的人。我想着,我若是离开了,怎么也得再看一看你。可你呢,你就是这样对我?你已经骗过我一次,阿姐,我怎么就相信你了呢?”

他虽是笑着,但却带着冷意,只是一眼,便让陈楚楚的心冷了下来。

她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那些宫人却容不得她再多说,长鞭一挥,马车便疾驰而去。

她推开下人,跟在马车后一遍一遍唤着容洛的名字,她要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她并不知道她的娘亲等在后门,她并不知道她的丫鬟只听她娘亲的话。自从她拒绝了太师府的亲事,她的娘亲便对她格外注意,她的那些心思并没有瞒过所有人,这才让他们有了误会。

只可惜马车奔得太快,她不慎跌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街道尽头。

【六】

容洛走后,陈楚楚便大病了一场。她虽是温婉,但却是十分倔强。因心中存有芥蒂,她闭门不再见家人,人也沉默了许多。

病好后她搬到了偏院去住,只带了一个丫鬟过去。她做得如此决绝,陈家也十分寒心,只当作从未有过她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