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如此“大度”

陆启沛回到公主府时,天色都已经黑透了。

祁阳自然是在等她,一见她回来便问:“怎的回来这般晚,楚王兄寻你去说了什么?”

陆启沛见到祁阳却先埋怨上了:“楚王这人好小气,晚膳时间邀了我去陶然居,居然只点了一壶茶水,连饭也不请我吃上一顿。”说完可怜巴巴望着祁阳:“阿宁,我饿了。”

祁阳闻言哪里还顾得上楚王的目的,忙不迭吩咐芷汀去传饭菜——事实上得知驸马被楚王约去了陶然居,谁还能想到她连顿饭都没混上?眼下公主早用过了晚膳,厨房里也没准备膳食,要传膳还得现做,多少得等些时候。

陆启沛心中有数,换过一身常服之后,便自顾端了盘糕点来垫肚子。

祁阳见她如此,也忍不住跟着埋怨楚王小气,对着自家驸马更是怜惜。不过话题转了两圈,还是转回去了:“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陆启沛撒完娇倒也不瞒她,当下啃着奶糕,便将今日之事都与祁阳说了。

听到最后祁阳先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我之前倒是错怪楚王兄了。他倒不是小气,他是被你气饱了,也忘记要用晚膳了。”

陆启沛扬了扬唇角,也笑了起来,那模样莫名有两分得意。

祁阳笑过后顺手捻起一块奶糕,喂到陆启沛唇边,又问道:“楚王那人,自作聪明,你原本就不该理他。现下闹到这般田地,你又打算如何收场?”

陆启沛顺从的将奶糕咬来吃了,而后垂下眼眸想了想,便道:“太子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些皇子是越发坐不住了。依我所见,也是时候杀鸡儆猴一番了。”

庆州刺史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以陆启沛在大理寺三年的见识来说,这案子并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惊动她。只这一州刺史的官职其实也不算小了,尤其对于楚王等人来说,他们在朝中根本掌握不了太多权利,便只能将功夫花在地方上。

楚王收拢一个刺史不容易,更重要的是他此番若能回护下庆州刺史,旁人必定高看他三分,将来他再要施展手段收拢人心,便要容易许多。

除此之外,将陆启沛拉下水也是他的一番谋算——若陆启沛此次真帮了他,那么这事将来有一就有二,他拿着更多的把柄也算是将手插进大理寺了。如若不然,他将所谓的“证据”透给祁阳,再让南平出去宣传一番,好好的恩爱夫妻也得给拆散了!

三年的利益捆绑,别看陆启沛如今只窝在大理寺做个少卿,她背后牵扯的太子一脉的势力也不少。若使她与祁阳乃至太子一系离心,那么对于楚王等人来说,好处也未必就少了。

小两口将这些都看得明白,祁阳摇头叹道:“我这些王兄,果真没有一个聪明的。他就这样眼巴巴的将把柄往你这儿送,折个庆州刺史还不算,他还非得把自己赔进去才高兴。”

陆启沛笑眯眯将人揽入怀里:“我得把坑给他挖大些才好。”

三月中,庆州刺史被缉拿入京,知道他是楚王门下的,便都等着看楚王热闹。

陆启沛仍旧在她的大理寺查案,楚王的信笺从三两日一封,到一日一封的催逼,便好似怕谁不知道她与楚王有所瓜葛似得。

祁阳近来也很烦躁。春日花开多有晏饮,她便与南平多见了几面,后者每每见她都是一副下巴朝天的模样,看着她的目光更是高高在上,透着并不隐秘的得意。

说实话,祁阳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般看待过,一时间几乎要气笑了。

终于,祁阳的耐心告罄,傍晚时候拉住刚回府的陆启沛,张口便问:“你那坑挖好了吗?”

陆启沛乍听此言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便安抚的笑笑:“差不多了。不过殿下若是等不及了,后日便有朝会,先让他们着急一会儿如何?”

祁阳自是称好,扭头便也将这事放下了。

又两日,到了朝会,陆启沛站在位列不曾动作,便有御史主动站出弹劾。弹劾的对象自然是楚王,罪名便是楚王收受贿赂,与臣下一同草菅人命,谋取百姓田地家产。

证据桩桩件件摆出来,生生将楚王与庆州刺史绑在了一起不说,还将主使者变成了楚王。

楚王当殿辩解,奈何他本就不受皇帝宠爱重视,眼下证据又确凿。皇帝勃然大怒,也不听他狡辩,当下便命羽林将人押回王府禁足,又令大理寺彻查此案。

临被带走前,楚王看向了陆启沛,目光中满是慌张求助,哪有当初的盛气凌人?

陆启沛看着楚王被羽林带走,默默收回目光,不置可否。

当天夜里,公主府便迎来了客人,是南平。

南平与楚王并非一母同胞,但就如太子与祁阳一般,宫中的皇子与公主多有抱团。尤其是那等没有同胞兄妹的,早早相互结成了联盟,共同进退也能让日子好过不少。

如今楚王有难,南平当然也不能置身事外。她此番前来并非为了祁阳,而是为了驸马,只她也是公主之身,又如何好与姐妹的驸马独处?

所以到了最后也没能避开祁阳,到了花厅,三人同坐。

祁阳随手烹茶,静静地欣赏着对面南平那难看的脸色。最后烹好了茶水与三人都倒了一盏,这才不慌不忙问道:“皇姐趁夜来我府上,不知所为何事?”

南平却是再没了近日在祁阳面前的高高在上。她紧抿着唇看向陆启沛,却见陆启沛不紧不慢的饮着茶水,偶尔与祁阳对视一眼,眸中仍是满满情意,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依旧那般刺眼。

她二人等得,南平却是等不得,她碰也没碰祁阳倒的茶,开门见山道:“今日朝会,楚王兄为人构陷,如今案件已交由了大理寺审理,还望陆少卿明察。”

南平将“明察”二字咬得极重,显然意有所指。

陆启沛却好似没听懂一般,平静颔首道:“公主放心,我自当秉公处理。”

南平望着她,灯火摇曳下,青年俊秀的脸上满是平静,那一句“秉公处理”显然也不是妄言。她心里忽然生出了更多不安,藏在袖中的手也忍不住拧成了一团,面上却还勉力维持着镇定:“楚王是无辜的,他为人构陷,相信陆少卿定能还他公道,对吗?”

陆启沛便笑了,她笑起来便似光风霁月,少有人不被吸引:“楚王殿下若是无辜,大理寺自会还他公道,公主大可放心。”

南平也被她容色晃了下眼,旋即意识到陆启沛今日两次开口,却是两次推脱——她并不如楚王所言,因为把柄受制,相反倒有落井下石之态!

看看陆启沛,再看看一旁始终平静的祁阳,南平心里忽的有些发寒。

比起楚王,南平显然更要沉不住气。面对陆启沛那无动于衷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脱口道:“陆启沛,你以为楚王兄若是有事,你便能高枕无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