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尘封的记忆(第3/4页)

沈秋回过神来,刹那间愣住了:“你什么意思?我在医院里见过许重光?”

沈成阳的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自然而然,一点也不像假装:“你以为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你得有心理医生的鉴定结果才能出来啊,当时给你做鉴定的就是许重光。”

“别和他废话了,快走。”栾迟皱着眉走上前来,伸手搭在沈秋的肩膀上。

沈秋愣怔了片刻,才跟着栾迟转身离开。

咖啡厅里,沈成阳目送沈秋离开,原本盛满了温柔笑意的眼,逐渐变得冰冷而桀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栾迟?许重光?有点意思。”

沈秋跟着栾迟上了车,心里却仍旧在想沈成阳方才的话。她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和许重光见过?那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却似乎没有这些片段?她曾经两次梦到过自己在医院里被许重光治疗,那些到底只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越想越觉得狐疑,不禁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栾迟,我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见过许重光?”她忍不住问道。

栾迟把车子停在路边,扶着方向盘,有些焦躁地扯开了领带,他皱着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打开窗户,看着车外。

“你倒是说啊。”沈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都不记得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栾迟沉声说道,“早知道沈成阳那么嘴贱,我今天不会让你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是真的?”沈秋愣愣地看着栾迟,“我在精神病院就认识许重光?”

栾迟轻叹了一口气:“当时就是我联系的许重光去帮你治疗,把你救出来的,后来发现你完全不记得他了,我也就没当回事。那半年的记忆对你来说,或许太痛苦了,所以就把他也跟着一起忘了。许重光也觉得你忘了就算了,所以你说你们开始交往的时候,我真的挺诧异的,毕竟你不记得也就罢了,许重光可是都记得的,也许他那时候对你就有些感情吧。”

沈秋怔了怔,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一段别人都知道,自己却不知道的记忆,还是和许重光的记忆,沈秋突然间有些淡淡的遗憾,她怎么会把这段记忆忘记了呢?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天晚上沈秋做梦了,她梦到医院里的房间。不是那些昏暗的小隔间,潮湿又晦涩,被单散发着发霉的味道,那是一间有阳光的大房间,很亮堂,亮得有些刺眼。

许重光就坐在房间里的写字台前,桌子上摆着绿色植物,有一些开了花,有清淡的花香。

沈秋推门而入,坐在许重光面前,男人抬头看她,露出一个招牌式的温暖微笑:“恭喜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和几位医师做了联合鉴定,以你目前的状况,可以出院了。”

沈秋睁大眼睛看着许重光,嘴唇抖了抖,许久才勾起一个扭曲的微笑。她苍白的脸因为半年的折磨而显得有些憔悴,憋不住的眼泪一点点渗出来。

“想哭就哭吧,适当的情绪宣泄对你有好处。”许重光的眼底掠过一丝温柔。

于是沈秋不再压抑自己,轻声啜泣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在这半年里,哭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哭得这么畅快淋漓。她哭了很久,许重光适时帮她递上纸巾。

许重光的手指修长,也很纤细灵巧,一直玩弄着自己手里的钢笔,那是支通体黑色的钢笔,只有笔帽上镶嵌着一小块宝石,闪闪发光,格外扎眼。

那支钢笔在沈秋的眼前晃来晃去,她模模糊糊地看着顶端的宝石,渐渐有了一丝丝倦意,就在要睡着的那一刻,她分明听到许重光叹息般的说话声。

“忘掉我吧,沈秋,如果你幸运,希望你永远不要记起这样的我。”

沈秋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又梦游了,枕边一片冰凉,窗帘被吹得呼啦啦作响。她懊恼地从床上坐起来,深恨自己每次梦游都开窗的癖好。毕竟如果没有这扇窗,她自己都不见得发现自己在梦游,足以让她自欺欺人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这一次,就算没有开窗,她也会怀疑自己在梦游,毕竟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做过那么真实的梦了。梦里的场景真实得简直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而她最后,被许重光催眠了。

沈秋忍不住想,难道说,她不记得许重光,其实是被许重光催眠了?

梦里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秋仍然在想这件事,但她想不通,就干脆去找许重光,想当面问问他。沈秋到诊所的时候,许重光乱成一团,头发凌乱,桌子上的书摞得比人还高,仿佛随时要把他淹没一般。

沈秋扫了一眼,大多是些心理学相关的外文书,各种生僻词句,晦涩难懂。

许重光的衬衣上都是褶子,眼里充血,脸色蜡黄,正在快速地翻一本书。

“你这是……”沈秋愣愣地看着他,颇为意外地问道。

“最近遇到一个棘手的病人,在找资料。”许重光揉了揉眼睛,将手里的书扔到一边,又换了一本。

“是温琪?”沈秋随口问道。

许重光抬起头,惊讶于沈秋竟然知道温琪的名字,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样警惕的目光让沈秋有些不高兴:“我听池莉说的,她很多情况都跟韩夏很像,对吗?”

“抱歉,这属于病人隐私,不方便告诉你。”许重光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他一边说,一边又拿起一本书,快速地翻着,一边翻,还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我来了这么久,你就不能停下手里的工作,专心和我说句话吗?”沈秋一时气结,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敬业”的许重光,“我又梦游了,我梦见我在精神病院的时候遇到你,你还催眠了我。许重光,我很介意,你到底有没有催眠过我?我在那里的时候,你真的帮我治疗过吗?”

许重光随口“嗯”了一声,显然是心不在焉,根本没听沈秋说什么。

“许!重!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沈秋气急了,走到许重光面前,伸手挡住那本全是英文的专业书,气呼呼地问道。

男人这才抬起头来,才不过一天不见,他的脸色就相当苍白,眼底的血丝近看起来,显得有些狰狞。他愤怒地盯着沈秋,似乎她刚才的动作触了他的逆鳞。

“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许重光冷冷地看着沈秋,“让我安静地查完我的资料。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病人要处理,在下一次她来之前,我必须把她的问题搞明白。”

那样冰冷而生疏的调子,不是从前永远的温暖和煦,沈秋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的眼神,冰冷得像是刀锋一样,好像轻轻一戳,就可以刺破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