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他的阳光

我的沈秋,能从黑暗里沿着一丝光明,自己走出来,走到阳光下。

那天场面混乱至极,沈秋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现场,怎么回到家中的,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新的梦魇,梦里都是温琪死时狰狞的面孔,直到两天后,许重光带她出现在温琪的葬礼上。

温琪的葬礼十分简单,她几乎是个孤儿,也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到场的除了这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许重光、许一臣、栾迟、沈秋和池莉。

温琪的奶奶是个干瘦的老太太,佝偻的腰让她看起来比实际上更矮了些。老人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痛苦的痕迹,只是一脸呆滞。经历了太多苦难,让她看起来如此麻木,却比任何眼泪都让人觉得悲哀。

墓碑上,温琪的照片是池莉从同学那里找到的毕业纪念照上剪下来的,戴着学士帽的女孩笑得那么灿烂美好,眼里带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然而就是这样的姑娘,竟然以这样荒诞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温琪坠楼后,沈秋和许重光又进了一次警局录口供,也是在那里,她知道了温琪看到的不是幻觉,警方在她的房间里真的找到了一件带血的风衣、杀人用的凶器,通过DNA鉴定,那上面的血确实是沈成阳的。

警察询问沈秋的时候,态度明显好转了许多,眼下比起她,温琪显然更适合当犯罪嫌疑人,而且还是个畏罪自杀的犯罪嫌疑人。

然而沈秋听得到温琪最后的挣扎,带血的风衣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温琪和沈成阳根本毫无交集。她想不通,许重光则坚称有人催眠了温琪,可全秦城最有名的催眠师不就是他吗?

能够催眠别人,让人杀人或者自杀,如果真有这样一个潜伏在暗处的人,实在让人不寒而栗。难道说那个人才是杀害沈成阳的真正凶手?那他的犯罪动机又是什么?

“温琪没有抑郁症。”离开墓地的时候,许重光轻声开口道,“她和韩夏不一样,她们身世相同,但温琪比韩夏坚强很多,她根本没有抑郁症,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我哥找来绊住我的。”

沈秋转头看向许重光。

男人神色平静,只有那双眼睛仿佛燃着火一般。

“一开始,我只是想把她打发走,可是她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发现她真的有点不对劲了,她被催眠过。那种细微的差别,别人也许看不出,但我能看出来。”许重光闭了闭眼睛,才继续说道,“看到她,就像是在看韩夏。那时候,我突然觉得,会不会是有一个疯子,他用韩夏陷害了我一次,又想用温琪重复第二次。这样想真的很可笑,可如果我放任不管,温琪也许会死。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但我知道,我没法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所以,那时候我甚至无暇顾及你,我一心一意地想把温琪救回来,可我还是失败了。”

沈秋握住许重光的手,抬头看着他。

许重光的眼里都是悲哀,这个男人很坚强,不轻易露出脆弱的神色,可现在他是那么颓然和难过,他总是潇洒而肆意,却有一颗热忱的心。

他担心每一个人的生命,为此甚至一度忽略自己的爱情,这种圣母性格真是太讨厌了。沈秋轻轻笑着想。

“我会陪你一起。”她盯着许重光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

许重光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把沈秋揽进怀里:“谢谢你,小秋。”

温琪的死让沈成阳原本扑朔迷离的案子变得更加悬疑,但好歹也算变相洗刷了沈秋的冤屈,半个月后,更戳人眼球的新闻热点出炉,媒体也终于放弃了对沈秋的盯梢,让沈秋可以正常上班了。

沈秋一踏进会议室,就看到许一臣臭着一张脸,坐在会议桌边,手里玩弄着一支钢笔,快要把钢笔捏碎了似的。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个人,却没有一丁点声音,人人都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成了许一臣怒气的炮灰。

许一臣知道沈秋和许重光又在一起了,却没有再说什么。温琪的死算是间接与他有关,许重光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摆事实讲道理,指责他随意干涉别人人生所导致的严重后果,并且警告他,再这么肆意妄为,他许重光就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那样的巧言令色怎么可能是许重光的手笔,不必说,肯定是沈秋在背后指点。可是,许一臣就算知道,也没办法,毕竟给弟弟身边安排女人,离间弟弟和弟媳,这种事就已经够没品了。

沈秋笑着跟许一臣问好,坐在上首的位置,一脸春风得意。对付许一臣这种人,就一定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一顶顶帽子扣下去,他自知理亏,才会勉强退缩一点点。

“之前的风波算是过去了,感谢各位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能够不离不弃,我在此代表先父真诚地谢谢大家……”演讲稿都是提前设计好的,怎么催人泪下怎么来,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沈秋负责煽情,许一臣负责利益分配。

连续的风波,沈氏的中层走了一大半,留下来的总有各式各样的理由,然而无论初衷是什么,职场上有时候就是剩者为王,比方说,人力资源部,如今就余下一个才工作三年的小姑娘,然而甭管她资历多浅,人力资源部总监就肯定是她的了。

许一臣打着哈欠听完沈秋的煽情部分,开始分配工作。

而此时会议室的大门“哗啦”一声打开,陈碧柔穿了一身黑衣,就这样闯了进来,刹那间会议室里再次变得静寂无声。

沈成阳死后,他手里的股份由陈碧柔继承,当真算起来,陈碧柔也是沈氏的大股东,只是如今的陈碧柔孑然一身,丈夫死了,孩子死了,就算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思呢?听说沈成阳死后,她那个窝囊废前夫闻风而逃,早就离开了秦城。现在的陈碧柔当真应了那句话,穷得只剩下钱了。

她显然过得很不好,没有梳头发,也没有化妆,整个人狼狈不堪,双眼里喷涌而出的都是仇恨,若是眼光可以杀死人,那沈秋此时一定已经千疮百孔了。

“果然是人手不足啊,会议室都能随便乱闯了。”许一臣冷声说道,“人事那边,这两天抓紧时间,先招几个保安进来,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

人力资源部的总监连连应了。

“我好歹也是沈氏的股东,怎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陈碧柔强作镇定道。

“陈女士,你搞清楚,我们现在在开的是沈氏高层会,而不是股东大会,你在本公司又没有职务,怎么能出现在这里?”许一臣笑容和煦,说的话却相当不留情面,“无论你有什么事、要找谁,希望你先出去,等我们开完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