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股祸(第4/6页)

但华昌王还是没有立即从京城撤军,赶回老家和嫡系汇合保存力量,他继续死熬在京城之下,是因为,在他内心里,纳兰述现在看似势如破竹,但是,未必能过得去华昌郡!

此时大军已经进入内陆,终于攻近华昌王老巢华昌郡,大军总人数已经达到四十万,在华昌郡沙金河前,联军终于遇到了进入尧国以来,第一次有规模的抵抗。

被打散的华昌王军队二十万,在沙金河河岸集结,摆出誓死一战的阵势,这支军队气焰嚣张,态度高傲,并扬言纳兰述必将止步于此,沙金河岸,定是四十万逆军埋骨之地。

与此同时,在京城之外的华昌王也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放弃京城南下,沙金河岸,华昌必胜。

这是华昌王的嫡系军队,和他生死荣辱共存,没可能再被策反,策反了也没人敢收。

而纳兰述也下了命令——必须要全盘夺下华昌郡。

这不仅是因为华昌王早年就曾求娶他的母亲,导致他母亲后来远嫁,双方本就有过节,还因为华昌郡内现在有巨大的祖母绿矿,把那个东西抢到手,对未来的好处无可估量。

联军上下都跃跃欲试,积极请战,毕竟进入尧国以来,卯足劲想大战一场的士兵们,却因为纳兰述威望太高,尧国人心所向,几乎没有打架的机会,这让人人都觉得手痒心痒,再说,没有战功,哪有升迁?

冀北联军的士兵想练手,新加入的尧国士兵想立功,将领会议上卷袖子捋胳膊抢成一团,研究了半天都没个结果,纳兰述捧着个脑袋心想手下人太多也不是好事啊……

这边还没抢出结果,最后纳兰述拍案怒喝,硬性指派了黄沙军为先锋,才将热火朝天的众人压下去,决定明日一早河上架桥,向对岸展开冲锋,速战速决。

但战斗,是在半夜打响的。

起因是对方偷袭,并用两个时辰,造出了一座可供士兵越过的浮桥!

这听起来很奇迹,冀北大军就在对岸,沿着河岸梭巡不休,谁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搭建浮桥?

不得不说,因为有钱,华昌王的这支嫡系队伍,装备之精良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们竟然有“潜水服”!

这当然不是尧国能制造出的东西,这是华昌王不惜重金,从南齐购买的秘密装备,是南齐最新的战争用品,至今没有对外公布,华昌王砸下巨资,想尽办法,才买下了一百套,早就准备在那里,专用于将来对付纳兰述进行偷袭。

那种利用南齐特殊材料制作的轻便通风式潜水服,当然不能和现代潜水服比,但也勉强可以在水下潜伏半个时辰左右,面料油滑,入水无声且更利于游动,由来自南方精于水性的士兵轮番穿着,潜入水下搭建浮桥,桥由铁链和木板组成,在岸上就已经钻好孔配好铁榫,只要在水下组装便可,桥身位于水下将近一尺,不易被对岸发现,而且也淹不过华昌士兵专门配备的高腰长靴。

沙金河宽约二十五丈,不算大河,两岸声息隐约可闻,在这种情形下作业,自然十分小心,华昌这边以帐篷做掩护,将早已准备好的所有铁链木板材料悄然下水,一旦过了河中间往冀北联军这里延伸时,所有水下士兵的动作,更加轻微。

天色渐渐黯了下来,沙金河水质本来就不好,此刻更加混沌不清,就算有人站到河边,想要看见水下那些穿着变色潜水衣的士兵,都不太容易。

因为准备明日冲锋,今天大家都早早开饭准备休息,联军将领观察到对岸虽然紧张,但是没什么异常,都放下心来,各自休整。

此时水下一尺的浮桥,已经搭建了一多半,带队的将领透过水晶遮眼镜,看着一派安详的联军营地,眼底露出一丝冷笑。

叫你们现在酣然高卧!

等下你们看见我们的士兵突然“登萍渡水,飘然而来”,还不得惊掉你们的魂!

营地的灯火,一盏盏灭了,巡哨却更严密些。

君珂从一座帐篷里走出来,手里端着喝剩的药汤。

她刚刚去看了步妍,对这个为救她而重伤的侍女,君珂很有愧疚之心,见她身侧没人照顾,还因为受伤不能侍候女皇被频频喝骂,更动了恻隐之心,百忙之中总要抽空去照顾她一下。

步妍是个很温柔的女子,温柔得近乎羞怯,但令君珂惊喜的是,她虽然是奴仆之身,但才华内蕴,学识丰富,对尧国风俗人情十分通晓,和她交谈,令人如沐春风,而且性格也十分细致体贴,她比君珂大一岁,言谈中关心淡淡流露,却又不令人觉得逾越或肉麻,只让人觉得温暖,时常让君珂错觉,仿佛面前坐着一位姐姐。

君珂在四人党里本就年纪最小,一直视那三位如姐,如今友朋失散,机缘巧合遇见步妍,被引起内心深处的渴望,看步妍便倍加亲切。

其实女皇出身皇家,学识自然也不弱,但她的性情却给她的分数打了折扣,君珂一向对她近而远之,好在女皇最近很安分,见她袒护步妍,也没敢说什么。

君珂端着药碗出来,心中却想着步妍刚才说的话。

“大帅夺下这江山是迟早的事,说句逾越的话,虽然女皇陛下还痴心不死,但大尧的皇位,只怕她还真坐不下,不过……咱们尧皇即位之前都有个规矩,要由星宿司的四位大能,为日后国运和皇权承继卜卦……这个卜卦结果,咱们尧国上下,还是很信奉的,早年也有位帝王,卜运说他即位不祥,他不信邪,强硬登基,结果后来果然没好下场,连带尧国大乱十年……”

步妍这番话,看似东拉西扯,在说古史,但里面的提醒之意,十分清楚。

卜卦……君珂笑笑,将一国气运寄托于虚无飘渺神权星宿,果然在哪朝哪代都不可避免。

不过……越是虚无缥缈,越好故弄玄虚,不是吗?

君珂收起心思,正准备回去睡觉,身边的幺鸡,忽然夹着尾巴颠颠地向河边跑。

君珂一看它那夹着的腚就知道,这货一定是乱七八糟东西吃多了,又拉肚子了,没好气地喝道:“别拉到河里去,人家还要在那里取水喝!”

幺鸡听而不闻,一屁股在河边蹲下,撅着腚,几乎屁股刚刚翘起,黄河便一泻而下——哗啦啦。

幺鸡浑身一颤,爪尖过电般神经质一抖,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瞬间眯起,神情仿佛抽了大烟。

爽啊,爽啊。

这世上最爽的肯定不是什么马杀鸡啊。

这世上最爽的是拉肚子然后立即有马桶啊!

幺鸡发出一声痛快地呻吟,将屁股往后凑了凑,虚虚浮在水面——拉到水里最好了,通风,凉快!

哗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