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芙蓉向胜两边开(第2/16页)

荷香闻声惊讶地抬头:“老爷他?”

“他是好人,”夏月继续说,“我保证他是好人,虽说不是被人冤枉,而是有苦衷,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他得罪了朝廷里的人,后来他就带着我们一家四口逃命到了锦洛,然后又收留了你。现在有人认出我来。”

“是谁?”荷香急问。

“你不要问,继续听我说。”夏月道,“你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做,外祖母和舅舅他们兴许全都会被我牵连,连你也不例外。”

“可是我们走了,小姐你怎么办?”

“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小姐是何时被发现的?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人看出了破绽,是不是李大人知道了什么?”荷香开始自责起来。

“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是洪公子?”荷香突然想起那些细节,“是洪公子那天来探望了小姐,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就是这样,枉费我还劝小姐和他好,没想到到头来他居然要害你。”

“现在你明白了缘由,明日要听我的话。”

“小姐你怎么办?”

“你放心吧,等你们走了,我就没了顾忌,才好和人周旋。再说了,若是洪武有心害我,那之前也不必费心救我。”

待她说完这些,荷香似乎是信了。

“洪公子送我的那根簪子呢?”她问。

荷香应了一声,从妆台的盒子里取了出来,拿给夏月。上次在田家庄的时候,尚睿又命人给夏月送了过来,她也不好再扔,只叫荷香收好。

夏月将簪子随手放在了枕下。

夜里,她伸手摸了摸枕下的东西。那金簪的簪花是纯金的,花样做得有点软,但是簪头却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又硬又尖,比其他首饰倒是锋利了很多。方才她告诉荷香的话,有一半真,有一半假。

“洪武”救过她,若他只是要她的命,他拿去便是。

第二日一早,荷香如往常一般出门上街,她先去买了些夏月喜欢的点心,而后又到了一家裁缝店。

这裁缝店的老板娘有个幼子,体弱多病。老板娘是个寡妇,独自带着个老妈妈支撑着铺子。穆远之隔日便会叫伙计送药过去。

荷香在街边守了一会儿,果然见到舅老爷家的伙计拎着东西进了裁缝店。她趁机从正门走了进去。那小伙计见荷香正要发声,却被荷香制止,将袖子里的纸条悄悄塞给他:“回去就替我给老夫人。”

办完事,她拐进一条巷子,静静等了一个时辰,没见到任何可疑人,然后去了城东角。

老太太已经到了。

“月儿还好吧?”老太太问。

“小姐一切都好。”荷香答。

老太太也按照夏月所说的地方找到了那块玉,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荷香。

因为信上写得十分清楚,老太太不再多问,只是眼里盈着泪说:“我们天黑就走,叫她不要担心。”

夏月在信里说,他们一起消失太引人注目,于是告诉老太太先走,她和荷香随后脱身。老太太并不生疑,给了包袱就离开。

荷香打开包袱,里面除了夏月带去帝京的一些细软,还有老人家亲手给夏月做的新鞋袜。荷香触景伤情,顿时泪湿眼眶。

哭了一会儿后,她站了起来,做了个决定,而后抹干脸上的泪痕,将玉贴身放好,拿上包袱径直回到李季府去。

荷香回来的时候,李季正在给夏月施针。

夏月见她拿着包袱大摇大摆地走进屋,不禁又气又怒,却碍于旁人在场,什么也不能说。

小顺倒是问她:“荷香姐,你又出去买了这么多东西?”

“嗯。”荷香应了一声

“你时常不是买丝线买衣服,就是买胭脂买点心……”

“姑娘家的事情,你管得着吗?”荷香瞪了他一眼。

拔了针,李季抬脚正要走,却被夏月唤住。

“李大人,”夏月说,“我请您替我弟弟看病的事情……”

李季垂目答道:“令弟的病既非绝症,姑娘又何必总执着于此。”

夏月还想再说,见李季已经开门离去,只好将视线收回来落在荷香身上。荷香自知理亏,一面轻轻走去将房门关上,一面汇报道:“老太太和舅老爷大概晚上就会走。”

夏月恼道:“我说的话,你已经不肯听了是不是?”

“小姐,我不会走的。”

“那我要你出城后带给子瑾的东西怎么办?”夏月问她。

荷香闻言将老太太给她的玉蝉从衣襟里掏出来,塞给夏月说:“小姐以后有机会自己给少爷好了,我才不去。”

“现在他很需要这个东西。”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少爷有楚大哥跟楚二哥,可是小姐只有我。”荷香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

夏月没继续和荷香争执,该说的都说了,她不听也没别的法子,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你这么犟,是跟谁学的。”

“那还能有谁。”荷香咧着嘴傻笑。

夏月没有笑,只是将那块高辛玉放在掌心轻轻来回摩挲了一阵,扭身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粉色的荷包将玉装了进去。

“小姐,”荷香劝道,“兴许洪公子并没有恶意,只是碰巧知道你以前的名字而已,不然他干吗这么多天还不来找你麻烦?”

夏月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瞪她道:“就你聪明!”

云中一役大意失策,让徐家军失了锐气,而后朝廷又派司马霖督战。二人素来是死对头,徐敬业更觉得失了颜面。如今,司马霖来奏,说徐敬业急躁冒进,刚愎自用,扔下云中,长驱直入沧荒,主力军队战线太长,唯恐补给不足。

尚睿看了折子,既没给司马霖撑腰,也未告诫徐敬业,只给徐敬业写了一行字:徐将军年长体衰,量力而行。

连续好些天,尚睿的情绪都不太高,旁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战事吃紧所致,只有明连看出了点端倪。明连了解他,朝廷的事情他是从不会放在脸上的,定是别的缘由,所以一举一动十分小心,唯恐触了他的逆鳞。

黄昏时分,姚创带来夏月最新的动向。

尚睿呷了口茶,没发声。

姚创道:“看样子,医馆的人晚上是要走了。”

尚睿将茶盏搁在桌面上。

姚创又说:“若是闵姑娘也要走,臣可要拦下她?”

尚睿起身,负手走了两步,而后淡淡说:“随她吧。”

晚上,尚睿觉得烦闷,便带着明连出宫喝酒听曲去了。明连擅自去通知了洪武同行。

他们前脚到酒楼,洪武后脚就到了。

洪武迎面而来,还故意装着巧遇的模样,笑着说:“哎,公子也在,好巧。”

尚睿瞥了明连一眼,又斜睨着洪武说:“别唱戏了,你俩那点心思,谁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