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芙蓉向胜两边开(第4/16页)

洪武哪敢等尚睿动手,刹那间脚下生风,挡在尚睿身前,快速地一出腿,踢在最近的那人身上,对方直直地飞了出去,连续撞到了后面两个,三人一并滚下了楼。

几个人费力地爬起来,知道打不过,再不敢贸然上前,随后相互间用眼神合计了一下,便背着晕过去的王淦歪歪斜斜地走了。

回宫的路上,尚睿一直沉默不语。

明连怕他迁怒到皇后身上,更惹出别的不痛快,一路都忐忑着。

到了康宁殿,尚睿突然回身,两只眼睛盯着明连。

明连被吓了一跳:“皇上?”

“朕的炒松子呢?”

明连松了一口气:“走得急,奴婢忘了拿,明日给皇上做。”

尚睿转头看了看洪武。

洪武忙说:“我也没拿。”

不想尚睿说:“你去李季那里一趟,告诉姚创,”他语气微微一顿,“务必要将闵夏月和那块玉蝉一起留下。”

洪武这回倒也机灵,领命转身走了两步后,又觉得不对,回来问道:“皇上,要是闵姑娘硬要走,姚创他该如何留?”

尚睿闻言瞧了他一眼。

那双眼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亮,叫旁边人看着都瘆得慌。只听尚睿微微说了六个字:“给我留个活口。”

回到寝宫,他倒是面色平静,既没继续提夏月,也没提王淦,冷淡地叫人更衣洗漱,然后蒙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尚睿准备去太后那里问安,刚出门就遇见了姚创。

姚创跟在身旁,不待尚睿开口,便回道:“皇上,一夜无事,她没有走。”

“没有?”他停下来,斜瞥了姚创一眼。

“没有。她和小丫鬟都没有走。”姚创重复了一遍。

他站在原地,旁边跟着的人也不敢动。静默了片刻之后,见他眼睛一眨,眸色清亮,然后干净利落地说了一个字:“走。”

别人看不出来,明连却知道,他的心情不太一样了,便问道:“去哪儿啊,皇上?”

“不是给太后请安吗?还能去哪儿。”

到了承褔宫,太后正忙不过来。

老太太最喜欢的那条狗,最近下了一窝幼崽。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狗居然把所有小崽都给扔出了窝,也不喂奶。这下子把太后给急坏了。

尚睿坐得远远的,看着太后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给小狗崽喂牛乳,一勺一勺地舀着,十分仔细,嘴里还唠叨着:“慢点慢点……”

“朕小时候也没见您这么疼爱过。”尚睿道。

“哀家这不就是把它当成你了吗?”

“……”

自从上次的谈话后,母子俩的关系一直没有缓过来。尚睿倒是每日来请安,冷冷清清说完就走,这次倒是因为一窝狗崽,还多说了几句。

尚睿走到承褔宫外面,又扭头对明连吩咐:“去跟太后要一只。”

明连一愣,却不敢多问,急忙照做。

太后倒是意外:“他不是从小就不喜欢狗吗?”嘴上这么说,却仍然叫人挑了只长得最结实的幼崽给了明连。

太后顿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你们皇上不会看上了谁,想拿哀家的宝贝去讨人家欢心吧?”

明连垂着头,不知道如何答话。

“这倒是奇了。”太后又说,“你说你们皇上是怎么想的,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情,哀家肯定不会答应,可是他如今只去皇后那里,不说后宫雨露均沾,好歹也要为别人想想。后宫就那么两三个人,徐昭仪都来哀家这里哭了好几回了。他的心思哀家是猜不透了,你们皇上要是喜欢谁,只要身家清白,哀家也不拦着,只望早日再生个一儿半女出来。要是说他不好女色,可又把皇后宠得跟心肝似的……”

明连被太后絮絮叨叨啰唆了半晌才得以脱身,随后就将那只小狗送到了夏月那里。

荷香逗着篮子里的小黑狗:“小姐你看,幸亏我没走,不但什么事也没有,洪公子还怕你养病无聊,送个这么乖巧的小东西来。”

夏月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荷香一边照顾夏月,一边照顾那只小狗崽。虽说夏月很冷淡,但是荷香倒是对小狗喜欢得紧,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墨。

接连几日,夏月不但没有等到“洪武”带人来缉拿她,反而收到他派人送来的各种物品,有点心,有果子,还有茶叶,毫无规律,就仿佛是他自己吃到喝到什么不错的东西,便给她添一份。

她本来准备好以死相搏,没想到满腔的视死如归却无处可使。

早朝上,前线传来消息,粮草供给被叛军烧毁,淮王亲自带兵夜袭了军营。

尚睿冷冷问道:“徐敬业呢?”

田远跪在地上:“徐将军……被擒了。”

此言一出,朝堂上本来还有人窃窃私语,此刻却猛然静了下来。

尚睿缓缓将最后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被擒了?”

他如此问着,大殿之上竟然没人敢接话。

“你说朕那位魏王大将军徐敬业,被尉尚仁那个反复的小人给生擒了?”他的语气极缓,一句话说得像一碗无波的水,毫无起伏,却叫旁人听了几乎不敢呼吸。

贺兰巡一撩袍角,第一个跪地伏首道:“陛下,息怒。”

随后其他人才如梦初醒般,接连跪下去,一边唤陛下,一边求息怒。

“军中如今谁主事?”尚睿问。

“徐将军副将徐子章。”田远答道。

尚睿幽幽一叹:“子章从未独当一面,他父亲被擒,恐怕心浮气躁,难当大任。”言罢,环视了殿下众人,开口问道:“诸位有何看法?”

堂下却没人接话。

过了片刻,兵部有人说道:“司马大人德高望重,虽然年事已高,但是陛下可以一试。”

“司马霖如今何在?”尚睿又问。

田远回复道:“前线回报,司马大人一直规劝徐将军莫要急躁冒进,徐将军却将他扣押在沧荒以北二十里的行营中……”

“他放肆!”尚睿低沉一喝。

听到这里,一众人都吸了口凉气。

这徐敬业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

朝臣不敢抬头,都噤了声。

这时候,丞相王机站了出来,跪在殿中央,道:“臣有本要奏——”

尚睿挥了挥衣袖:“王卿,请讲。”

“反贼尉尚仁在沧荒安营扎寨,定是希望与梁王勾结,如今国乱在即,只怕让西域乌孙人钻了空子,到时候内忧外患,再亡羊补牢也晚矣。此次镇反,应速战速决,如今燃眉之急,应该命徐子章放出司马霖,将帅印移交司马霖稳住军心。司马霖虽因伤病不掌帅多年,但他足智多谋、用兵如神,世人皆知。希望司马霖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当此重任。也望徐子章在朝廷危难之时,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