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不知所起(第3/7页)

又看了沈世尧一眼,陆路慢慢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算了,暂时先不考虑这些吧,一切都等他痊愈,等他痊愈了再说。

好在沈世尧恢复得很快,用主治医生的话说,他的身体底子很好,又还年轻,多将养将养,很快就会好起来。

因此蒋阿姨每天换着花样炖汤,陆路更是积极地督促沈世尧多吃饭。

然而既然是换着花样,自然偶尔会碰见沈世尧不喜欢吃的东西,这种时候,沈世尧便一定会坚称自己不饿,唇线抿紧,态度坚决,表情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但总不能就此真的不吃。

于是陆路只能想方设法哄着他吃,有时候是用玩一个小时PSV游戏做交换,有时候是用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愿望得逞,沈世尧通常都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的很难吃。”

陆路也只能顺着他:“那少吃一点。”

得到这样的应允,沈世尧又高兴起来,很快将小碗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就这样住了一个多月,等到伤口愈合得差不多,能下地走动了,沈世尧就坚决要求办理出院,说回家休养。

“为什么啊?”陆路不解。明明医院更适合养伤。

“你不是答应照顾我。”沈世尧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惦记着这一茬,陆路无奈。

于是在跟医生商议过,定好了定期复查的时间后,沈世尧如愿出院了。

回去的当天晚上,陆路还在房间整理行李,便看见沈世尧扶着门框站在外面叫自己:“我渴了。”

“渴了告诉蒋阿姨啊。”陆路没好气。

“我要你帮我倒水,你是我的护工。”他理直气壮。

陆路哭笑不得地起身,单手撑住后腰,刚走了几步,沈世尧看了看她,又忽然改了口:“算了,我自己去倒。”

“又怎么了?”对于他的一会儿一个变,陆路实在不大能忍。

“我怕你……太辛苦。”他指了指她越发明显的肚子,“所以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令沈世尧意外的是,陆路当晚主动敲开了他的房门。

他看着她手中的枕头,有点不知所措。

陆路却显得比他大方许多:“让开,我要睡觉。”

沈世尧还是怔怔地杵在那里。

过了很久,陆路都将枕头摆好,被子铺好了,他也仍是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是准备变成雕像?”陆路没好气。

“……你这是?”沈世尧小心翼翼地问她。

“护工啊,”陆路上下打量他一眼,“我考虑过了,要是半夜你伤口痛,又或是一不小心发生什么意外,我的房间离你那么远,可能会来不及发现,所以在你完全痊愈之前,我都会住在这里。”

“那我今晚睡沙发好了……”沈世尧垂下头,语气谨慎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一个病人,睡什么沙发?”陆路无奈,顿了顿,又说,“当然我一个孕妇,也不能睡沙发,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要跟我一起睡?”他惊讶得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反正你的床这么大,”陆路指了指另一头,“你睡那边,我睡这边,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放心,我怀孕后都睡得不沉,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只要叫我一声,我就醒了。”

她态度温和,语气也与平时无异,过了很久,沈世尧才反应过来,非常非常轻地答应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灯关上,无边无际的夜溢满整个房间。

陆路艰难地翻了个身,面向一侧,很快阖上眼睛。

真奇怪,和过去与沈世尧在同一个空间里觉得浑身不自在不同,现在她,就连这样的感觉都迟钝了许多。

她试图找出原因所在,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人家都说孕妇嗜睡,原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想着想着,也就慢慢进入梦乡。

半夜突然惊醒过来,也是因为开始觉得热,陆路迷迷糊糊地睁眼,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她记得入睡之前,他们明明是划好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地睡在两边的。然而眼下,沈世尧却将她搂在怀里,而她则枕着他的胳膊,他的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手搭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那姿态既熟稔,又温柔,令她困意全无。

她呆怔了很久,试图推开他。可他的手看似随意,实则却扣得很紧。她又不敢真的叫醒他,只好悄悄挣脱,然而努力了很久,却还是白费力气。

陆路叹了口气,决定放弃。然而她刚认命地闭上眼,便听见沈世尧口中嘟囔了句什么。一时间,她耳根发烫,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他又说了一遍,她便整个人从头至尾僵住了,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

因为他说的是:“老婆别闹,快睡觉。”

事后,对于那晚上发生的一切,陆路始终守口如瓶。

一方面是她不知道跟人提这件事有什么用,一方面是她迫切希望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就这样,沈世尧的情况一天天在好转,除了每周定期去医院做检查,渐渐也将暂时移交给下属的工作拿回家做。

有一次,陆路进去房间,见他在看资料,识趣地想要退出去,却被他叫住:“等下我有事要出去,帮我洗一下头。”

她愣了一愣,点头:“好。”

其实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伤口早就能够沾水,他淋浴也不见出过任何问题,但她不忍心拆穿他。

因为在内心深处,她总觉得他受伤是因自己而起,是她亏欠清珂,也亏欠他。

把热水往盆里放好,她搬了把椅子进浴室,这才叫他进去。

沈世尧今天只穿了家居服,还是陆路出院时帮他买的那件,上面印着幼稚的卡通图案。

还记得买的时候,陆路说这样的上下装穿着比浴袍更方便,其实真实原因却是她嫌他穿着浴袍时总会露出胸前的一大片,她与他长久的共处一室,多少有些不自在。

好在他很乖,什么都没说就接受了她的意见,仿佛她的话,就是懿旨。

也是,从他出院后,他一直很听她的话。

陆路将洗发水挤出来,再帮他把头发打湿,开始替他洗头。

她并不熟练,这样的事,过去她并没有机会帮别人做。所以洗到最后,沈世尧沾了满脸的泡泡,有的甚至跑到眼睛里,疼得他直皱眉。

陆路有些慌,连忙用水替他冲干净:“痛吗?”

他摇头,然后自顾自地笑起来。

陆路有些纳闷,又有些紧张,沉默了很久,才问他:“你在笑什么啊?”

沈世尧仍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水珠,盈润欲滴。他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脸上全是满足的笑:“我在想,我们现在这样,看上去一定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