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第4/12页)

这是个免费开放的公园,公园里散步的人很多,走在落叶缤纷的小径上,沙沙脆响。原木的栅栏两旁,新植了郁郁葱葱的花草,金灿灿的菊花迎风招展,一丛丛一簇簇开得悠闲自得。假山边,一个男人背对着路人在吹萨克斯,吹的是《北国之春》,初级水平,不时冒出几个错音,但他吹得非常投入,身子随着节奏左右晃动。

人工湖畔摆放着几张石椅,四周装饰了一圈彩灯,灯光映着荡漾的水面,像一幅斑斓的彩锦。夜风送凉,草木成熟的气息清新宜人,卓绍华拉着诸航在石椅上坐下,用力地呼吸了下,说:“今天一颗心终于能款款放进肚子里了,姐夫已经脱离危险期。”

这只是引子,后面要进入正题了,诸航神经绷紧,做好回击的准备。

“你看你……唉,放松!”卓绍华靠近诸航,把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我今天觉得幸福满满。”

她没有听错吧?诸航下意识地去掏耳朵,手被卓绍华捉住,贴到唇边,吻了又吻。“像只勇猛的小动物,毛竖着,眼瞪着,哇哇叫着,捍卫着自己的地盘,不容外敌侵占。这种被珍视的感觉很奇特,很别致。我受宠若惊又惊喜交加。”

首长这话是揶揄还是告白?晕了,诸航发觉自己无法识别。

“不足之处是不够从容、自信。”卓绍华笑道。

“非常人物非常方式。”诸航反驳。

“佳晖只是个妹妹。”

“她比我还大三岁。”诸航急了,难道她真的看上去像个欧巴桑。

卓绍华冷了脸:“你比我小十岁,是不是更像我的妹妹?”

诸航小心翼翼地呼吸,似乎跑题了。

“佳晖是佳汐的妹妹,她哪怕比我年长,在我眼中,她也只是一个妹妹。她的人生怎么走,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尊重。她若开口找我帮忙,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而你,不管是比我小十岁还是比我小二十岁,我们是丈夫与妻子,你的人生我要参与,你的一切和我息息相关,我们的生命是一体的。你的梦想、你的心情,你每一次皱眉,你脸上新出现的痘痘,我都在意。当我们一同站在众人面前,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都会配合、维护,但不代表我全部赞同。我会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和你沟通、交流。”

诸航低下头嘀咕:“她那么肆无忌惮的嚣张,首长也该自我反省。”任何事都有源头的。

“好,我接受,也会改正。”

诸航看灯光看湖水,看夜空看树木,磨蹭了一会儿,咕哝道:“我……仍然觉得今天我没做错。”

卓绍华莞尔:“我就没指望你认错。别人轻飘飘的几句话,你就轻易地失去了自我,变成了另一个人,值得吗?”意思似地打了两下掌心,又捏了捏鼻子:“回家吧,让帆帆惩罚不乖的妈妈!”

帆帆今天闯了两个“小祸”。

梓然住到四合院后,在帆帆面前打开了一扇崭新的门,这扇门叫“上学”。每天要穿整齐的校服,要早早起床,天傍黑才回家。晚饭后,要认真写作业,写很久很久,久到帆帆都以为永远没有完成的时候。下雨的日子里,也不可待在家里陪他玩。于是,帆帆对上学这件神圣而又严肃的事向往起来,嚷着要和梓然一块去上学。唐嫂没有办法,小喻送梓然去学校时,她和帆帆也跟着上了车。

帆帆去过北航,对梓然的学校没什么新奇,他被一堆一堆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过斑马线的壮观景象给惊呆了。“喻叔叔,好多,好多的……梓然!”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成O形,小喻和唐嫂被逗得前俯后仰。

回到四合院后,吕姨今天要洗晒所有的床单,请唐嫂搭把手。就一眨眼的工夫,帆帆不见了,把唐嫂和吕姨差点吓晕。幸好,没多久,岗亭的一个小士兵抱着帆帆推开了四合院的院门。帆帆背着自己的小米奇包包,戴着小帽子,包包里有纸有笔,他说他也要上学去。经过岗亭,被士兵发现,给拦住。他鼓着小嘴巴,很愤懑。

唐嫂问:你会过马路吗?

帆帆点头:跟着哥哥们走。

那要是陌生人说带你去买好吃的呢?

我吃好饭饭,去上学,不饿。

别人要是问帆帆住在哪?

我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爸爸叫卓绍华,妈妈喊他首长。妈妈叫诸航,成叔叔叫她猪。我叫卓逸帆,妈妈叫我坏家伙。有条有理,小嗓门脆脆嫩嫩。

唐嫂流汗了:怎么还冒出成叔叔来?

帆帆小眉头蹙起:成叔叔常来我家做客呀!帆帆觉得唐嫂有点傻。

唐嫂和吕姨谢过小士兵,没敢打电话告诉诸航和卓绍华。吃过午饭睡午觉,唐嫂醒来,发现帆帆不在床上,又惊出一身汗。洗手间里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跑进去一看,帆帆趴在马桶边,正忙着呢,把他常玩的小汽车、变形金刚、看的书,一个个扔进马桶,盖好盖子,爬上去坐一会儿,再打开,一个个捞出来,不厌其烦。然后,他认真地告诉唐嫂,马桶也可以做个大鱼缸,里面有水,可以养鱼,他不要踮脚,就能看鱼开小汽车。

卓绍华和诸航刚推开院门,吕姨站在院中就绘声绘色地告了帆帆的状,坚持让诸航去洗手间看看,她还没打扫呢,满地的水。浴缸旁放着一本小书,同样湿淋淋的。“帆帆该上学了,唐嫂只是个月嫂,再带帆帆不合适。”吕姨总结道。

诸航真的对吕姨没成见,非常尊重,但她觉得吕姨最近表现绝对不如帆帆。“晚饭还有吗?”

“有,我今天做了杏仁豆腐,特地给你和卓将都留了。”

诸航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首长说过遇事要从容、淡定,会吼的不一定就占理。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那才是真本事。吕姨,不要怪我借题发挥,是你自投罗网。

“杏仁豆腐呀,成医生和我提过多次,说首长的前小姨子最爱吃这个,每次来,吕姨都会做。我从没吃过呢!请帮我和卓将热一下。”

吕姨的脸倏地就紫了,讪讪地干笑,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似乎应该解释点什么,但迎着诸航坦荡的目光,她张不开嘴。

“对了,吕姨,领居们家里的阿姨现在是什么薪水,我粗线条,很少过问,我们家的是不是很低,你这么能干,是不是有人高薪挖你?”

“没有,没有,诸中校!我和唐嫂的薪水在大院里是最高的。”

诸航点点头:“在凤凰,有些艄工年纪很大了,还在风景区载客,游客们总是很矛盾,想照顾他的生意,可看他那把年纪为自己服务,又有罪恶感。”

“诸中校,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批评。”吕姨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