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两个居士(第2/4页)

黄居士很不理解地反问,“什么闲话?”

“要是别人说我们贪污怎么办?我们也不能证明自己。”

“阿弥陀佛!有菩萨在上你害怕什么!菩萨是世上最廉洁的清官,铁面无私,比包公还光明。谁敢在菩萨眼皮底下藏有私心?”

“哦!”我暗下嘘唏,觉得黄居士的话不可思议。

黄居士便是满脸认真。“怎么,你不信?我跟你说个事你就信了:前些年,我们地方小镇里发生一件怪事:当地修公路,公路修不到三年路基就塌了。修桥梁,车跑不过三年也塌了。修学校,人们说,那修学校是为祖国花朵的明天,总不会修不好吧。但是不过三年,学校的墙壁也开裂了,学生都不敢进教室上课。你说这都怎么了?贪啊!上贪下贪,里贪外贪,都做成了豆腐渣工程。小镇的人民因此来气了,说我们来修一座庙,看谁还敢贪!就集资钞票在镇上建庙。果然庙宇做得高大气派。那个威武啊,庄严啊!从气势上就可以看出物有所值。后来那座寺庙一直香火旺盛,到现在也没出现任何质量问题。这证明了什么呢,菩萨的力量啊!阿弥陀佛!”

黄居士说完,一边整理钞票一边招呼我,“往后几天都会有居士来我家上供奉。明天估计就有几十人过来。张居士不在,我一人忙不过来。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还是由你来帮忙吧。每个居士捐多少钱,要细致地记录,别把数目记错。那都是要刻上功德碑的。记多了是在骗菩萨,记少了居士们心里也不舒坦!”

听黄居士此一番话,我顿时焦急起来。她是不是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忘了?这样地陪着她收钱,这个钱是收也收不完。而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孩子在张口等待,我们是耗不起时间的。

黄居士见我不应声,便问,“你行不行啊?”

“黄居士我……”

黄居士停顿手望我,“阿弥陀佛!”她说,在等待我的话。

我即直接说了,“黄居士,我知道您在这个城市很有分量,很有号召力,也认识很多爱心人士,所以,我们之前跟您在电话里说过的那个事您看如何呢?”

“哦!那个事啊!”黄居士像是真的忙得忘了,才想起来,只说,“那个事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肯定要等到我们忙完现在的这个事情。”

“那真是谢谢您了!”

“阿弥陀佛,要谢,你就谢菩萨吧,是菩萨给了我们这样美好的生活!”

“是。”

“嗯,前些天向巴喇嘛来过我们这里你知道吗?”

“向巴喇嘛?我不知道!”黄居士的话叫我大吃一惊——向巴喇嘛不是在我们草原的州府里为孩子们办事么?他怎么会到汉地来?

黄居士瞧我一脸惊诧,只说,“向巴喇嘛是代表草原上他们的寺庙,也就是多农喇嘛的寺庙来城里接应几位海外弟子的。要接她们上高原去拜佛。对,多农喇嘛生前是不是留有一个遗愿?”

“遗愿?什么遗愿?”

“你难道不知道?”黄居士很是吃惊地望我一眼,却又说,“算了,我们暂且不说,明天等张居士下山来大家共同商量这个事吧。”

我困顿在黄居士半出不出的话语里,不知道喇嘛到底给她留下了什么遗愿,而我为什么不知道!

满桌子的钱,黄居士在清点,月光在包扎,我坐在一旁,迷惑的眼神望黄居士,望整捆的钱,望屋里的一切:精致的神龛,观音菩萨,香炉,里面燃烧的檀香。香雾一缕一缕,迂回在空间里,迷蒙了我的双眼,叫我目光有些失神。

黄居士问,“怎么了?瞧你眼睛,是想睡觉?”

“是,我累了。”

“那你到内房休息去吧,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我走进黄居士内房。躺倒之时,听到隔壁月光在向黄居士打听。“师傅,那个女娃娃的脸色不好,头还犯晕,是什么病?”黄居士问,“什么样子不好?”月光说,“就是梅朵那样不好的脸,是什么病?”黄居士想了想,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是,你们的那个小居士脸色是有点不对,怕不是贫血吧?”月光紧忙问,“贫血是什么毛病,是厉害的病么?”黄居士回答,“这个不好说,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样吧,我进去问问她好了。”

门即被推开来。黄居士站到我床前。我的眼睛却是熟睡一样地闭起来了。黄居士在一旁轻轻叫唤。“小居士……”

我的双目显得更加安静。

黄居士很纳闷地,“这么快就睡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忙开了。从各地赶来的居士们清早就聚集到黄居士家来。幸亏她家住在一楼,有一个很大的院落。屋里坐不下,人就挤在院子里。黄居士差我随她到外面买点心。有一半居士没有吃早点。我们只得提上大皮包上街。黄居士一路走一路问。

“小居士,你有贫血的毛病吧?”

“还好。”我说。

“什么还好,我看你脸色就不对,是什么性质的贫血?”

“不知道。”

“你昨天不是进医院检查了吗,检查了还不知道?”

“嗯,说是子宫里长了点东西吧,好像很多女人都在长。”

“哦我知道了!小居士,你可幸亏认识我了!”黄居士突然兴奋了神情,像是遇到什么大喜事一样,紧忙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号,她在朝那边慎重其事地招呼,“张居士,你明天下山来,也把真惠大师请下山来吧。从高原上下来的这个小居士身上有点毛病,烦请大师下山来看一下。”

黄居士收起手机,脸色便是大放光芒。“小居士,你真是好运气,正赶上我们的真惠大师在寺庙里,他可是神医!你身体里的那个毛病只要他作个法就好啦。”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立马想起所画来,浑身跟着一阵哆嗦,紧忙问,“怎,怎么作法,用刀?还是用箭?他用什么作法?”

这声音是尖利的,把黄居士给怔住了。她晃了下神,才说,“大师别的什么也不用,只用汽水瓶,作法时只用汽水瓶扣在你的肚皮上,会把你肚子里的不良东西全部吸进瓶子里去。”

“哦!”我倒吸一口冷气,心思被人,或者被这样的遭遇弄得乱了——要不要配合黄居士去完成这样一件荒诞之事呢?不配合显得我不够真诚。天,到底是我含糊其辞地在糊弄她们,还是无奈,还是她们自己的意愿本该如此,不需要我的接受和理解,参与其中,我就是居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