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孤凤哀 第三章 林深叶迷离

听了孙清扬的问话,何嘉瑜脸有忧色:“戌时三刻,皇上突然接到紧急军情,所以臣妾就从乾清宫出来,谁知却听到下面的人回禀,说是花婕妤的宫女和贤妃的人鬼鬼祟祟,本宫想到前几日查着贤妃如今有孕,难保不对中宫和太子之位生出觊觎之心,再想到花婕妤所做之事,只怕勾连的人就是她们两个。”

孙清扬听她由刚进来时的言辞凿凿,转成了猜测的话,也不深究,只看向下面瘫倒在地的花婕妤道:“连惠妃都知道了,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吗?”

花婕妤看着进来的何嘉瑜,惨笑一声道:“罢了,到了这样的地步,臣妾左右都是一死,也由不得臣妾不说了。”她看着孙清扬,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此事,不光是贤妃与臣妾勾连,还有几个人也脱不了干系,不然,以臣妾一个小小的婕妤,如何能够在这宫里头做下毒害皇后娘娘和太子的大事?”

何嘉瑜连道:“还有谁?快说,到了如今,你还想隐瞒吗?”

花婕妤看着她,柔声道:“惠妃娘娘,可不就是您吗?您指使臣妾做下这些事情,如今却想一推干净,当自己清白吗?”

何嘉瑜大叫:“胡说!一派胡言,本宫何时与你勾连过?皇后,您别信她,她这是信口雌黄,冤枉臣妾。”

花婕妤却不理一脸愤怒的何嘉瑜,看向孙清扬道:“皇后娘娘,指使臣妾做这事的,不仅有贤妃,还有惠妃和丽妃。连臣妾去看丽妃,都是惠妃为了杀人灭口。臣妾在一只青花瓷碗的碗底抹了毒,只要臣妾把食物送进慎刑司后,不拘是点心还是其他,往碗底沾一沾,丽妃吃了就能立时丧命。这一切都是她,是她,惠妃娘娘指使臣妾……”

“你胡说什么,竟然敢在这里诬陷惠妃娘娘,好大的胆子。”何嘉瑜带来的宫女里,有一个突然快步走到花婕妤跟前,呵斥她道。

像是气不过,那宫女甚至扬手向花婕妤打了过去。

“快拦住——”没等刘维话说完,花婕妤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

随后,打了她的那个宫女也倒在了地上。

霜枝疾步下去,走过去一探花婕妤和那宫女的鼻息,朝孙清扬摇了摇头:“皇后娘娘,这两个人都不中用了。”

刘维却喊:“小心她的手——”

霜枝一偏头,那假死的宫女扑了个空,反手朝自己的喉间刺下,还朝着何嘉瑜的方向说了一句:“奴婢不中用,先——”话音未完,就断了气。

霜枝走到宫女跟前仔细检查,从她手中小心地拿出一根细长泛着黑色的针,回禀道:“娘娘,这针上有毒,见血封喉,她刚才用针先刺了花婕妤,然后装死,没有杀到奴婢,就立刻回手自尽,显然是死士。”

惊魂方定,何嘉瑜连声喊冤,指着花婕妤的尸首道:“皇后娘娘,您别听她血口喷人,这分明是她和贤妃勾结起来,冤枉臣妾的。”

孙清扬看着何嘉瑜,没什么表情,只道:“这事没有查清楚前,本宫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少不得要请惠妃也到慎刑司里坐一坐,辨个分明。毕竟,花婕妤死了,杀她的人,又是惠妃你宫里头的。”

何嘉瑜一听,气得大叫:“皇后,您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她们栽赃陷害臣妾吗?无凭无据的,只凭她一句话,您就想将臣妾关押,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臣妾要和您到皇上跟前辩上一辩,让皇上看看他的好皇后,在后宫里头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意颠倒黑白的。”

刘维也在一旁劝道:“皇后,此事还未分明,仅凭花婕妤说的那三两句话,确实不足为凭,惠妃她毕竟是一宫之主,这样贸然拿下,恐有不妥。”

孙清扬却道:“本来只凭花婕妤的话,本宫也有些不信,但她的奴婢竟然为了掩口,将花婕妤毒杀,当着本宫的面,她都敢如此,焉知背着本宫,她不会做出那等恶毒之事来?”

看着何嘉瑜,她脸上浮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深夜追着本宫到这画舫上来,惠妃娘娘也真是好雅兴,想来,能够在这会儿跟着你的,都是亲信,为了救你,她竟然当着本宫的面杀人灭口,还说什么和你无关?难不成,这会儿你要说她并非你永宁宫的人吗?”

没等何嘉瑜申辩,她的贴身大宫女晨莺就惊呼道:“她不是蕊儿,她不是我们永宁宫的人——”

何嘉瑜另一个大宫女晚萝也道:“皇后娘娘,她确实不是永宁宫的人,惠妃娘娘带着奴婢几个出来,蕊儿跟在最后面,这个人虽然穿着蕊儿的衣服,装扮成蕊儿的模样,却不是蕊儿,先前在夜里,打着灯笼,看不仔细,这会儿光线亮,奴婢瞧着,她真不是蕊儿。”

另几个宫女也异口同声地说:“皇后娘娘,她不是蕊儿,不是永宁宫的人,还望皇后娘娘明鉴。”

孙清扬拍了拍手:“好啊,真好——你们主仆同心,竟然敢在本宫跟前联起来做戏。来人——把惠妃和她们几个都带下去,等船靠了岸,就关到慎刑司去……还有贤妃,也一起,一起……”

话到最后,她像是想起了与赵瑶影昔日的深情厚谊,悲不自禁,一口气窝在心口上不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血花溅在她火红的狐裘上,转瞬就混成一团,分辨不出哪一团被血染红。

本来苍白的面色,已经成了惨白,嘴角的那抹血迹,在玉脂一般的肌肤上,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刘维忙和燕枝她们一道帮她抹尽血迹,推胸顺气。

丹枝又拿了件灰色的貂裘给她换上。

何嘉瑜立在下面,脸红耳赤地喊道:“不是臣妾,和臣妾无关。皇后娘娘,您好好想一想,臣妾连孩子都不能怀,害了您和太子有何好处?就算得手,臣妾也没有皇子傍身,如何能够登上后位?您知道臣妾的性子,无利不起早,这样没有好处的事情,臣妾如何会做?皇后娘娘,您想想。定是贤妃,贤妃指使的,她怀了身孕,就开始为她的孩子谋划,想着害了您和太子,她就能够母凭子贵,也当上皇后。您想一想,一定是她,这事只有她才得了好处,再不,就是沈美人,她也有了身孕,所以坐山观虎斗,使出这一箭数雕之计……”

孙清扬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极攻心,或者是这些日子气血匮乏没有精力多想,仍然道:“本宫现在谁都不信,都给本宫拿下,一个个审,好好审,本宫倒要看看,用了刑之后,她们是不是还这样一个劲儿地喊冤。若你是清白的,审过之后,自然也能还你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