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姚小萍把每串项链都拿起来看了一阵,说:“算了,遇到这种人,自认倒霉。吃一堑,长一智,今后不请他帮忙买东西就是了。”

  石燕还是不服气:“你那串可能是很久以前买的吧?那时的五块钱可能跟现在的五块钱不同,值钱多了,再说也可能是在不同的地方买的——”

  姚小萍没再说什么,只把项链都收起来,随手扔进抽屉里,又拿出钱包,掏出二十五块钱,递给石燕,嘴里说着“你把钱转交给他,替我谢谢他——”,但那表情却象是“你替我杀了他”。

  石燕很尴尬,仿佛是自己做坏了什么事一样,提议说:“这样吧,既然你不喜欢这些项链,就干脆给我吧,我来付钱,项链我拿去送人——”

  “你拿去送人?这么难看的项链,你拿得出手?”姚小萍很感兴趣地问,“他给你买的项链什么样?他不是说要给你带串便宜项链回来的吗?是不是跟我这个一样的?”

  石燕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把卓越买的项链拿出来给姚小萍看,给她看,又怕她吃醋,越发觉得卓越对她不好;不给她看,又怕她觉得卓越小气,出趟门连便宜项链都没给女友买。

  姚小萍见她没反应,又问:“他给你捡海螺了吗?”

  石燕真是后悔把这些都告诉了姚,不然就一文事都没有。她吞吞吐吐地说:“海螺没捡到,但是他——”

  “给你买项链了?总不能说一样都没有吧?而且他给他妈妈和妹妹都带了礼物,怎么刚刚没你的份?他把你放什么位置?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他给你买礼物了,快拿出来看看——”

  “不是我不给你看,我是怕你看了又有话说——”

  姚小萍很委屈地说:“我说什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自己也看见那些项链了,难道你不觉得那不值五块钱吗?你拿出来我看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鉴别他是不是也在糊弄你——”

  石燕对她自己那串项链还是很有信心的,那绝对不是姚小萍的那些便宜货。她犹豫了一下,就把她那串拿出来了。

  这回姚小萍也没话说了,啧啧赞叹道:“真的好漂亮啊,可能要几百块钱吧——,真是人不识货钱识货——”

  石燕又惊又喜,喜的是项链终于通过了姚小萍的产品质量验收,惊的是姚小萍这个珠宝鉴赏家说项链价值几百块。她惊赫地问:“真的要几百块?不太可能吧?他一下买了三串,那不就花了——一千多块?他哪来那么多钱?”

  姚小萍又有话说了:“就是呀,他也就是一个讲师,一个月能有多少钱?出手这么大方,我看他有鬼——”

  “也许他有稿费?他不是经常发表文章吗?”

  “学术文章还想赚稿费?不倒贴就不错了。”

  石燕没再说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卓越哪来这么多钱。姚小萍到底不是纪委的,对卓越经济问题没什么兴趣,只对珠宝感兴趣,马上叫石燕戴上试试,石燕推辞说:“还没洗澡,又没配套的衣服,今天就算了吧。”

  姚小萍也不再勉强,说声“你不试,那让我来试试”,就拿过去了,边试边说,“我戴着正好,完全象是为我买的一样——以后可以借给我戴戴——”

  第二天,石燕理直气壮地给卓越打了个电话,说要把姚小萍的二十五块珍珠项链钱送给他,但她没说她还准备了三百块钱,是付自己那串的。她那项链盒里没发票,但她觉得三百块肯定够了。只是花三百块钱买串项链实在太奢侈了,光靠她的师范生伙食补贴,存一年都存不了这么多,因为她总得吃饭吧?幸好她父母经常给点钱她,不然只好把这项链退给卓越了。

  他说:“这事不急,我也不等着这点钱维持生活,等我有空了再说——”

  她很失望,以为他听见她打电话,会很急切地跟她见面的,哪知道他这么不急切。她怏怏地说:“那好吧”,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那些天,姚小萍白天忙着去附中上课,晚上忙着跟严谨约会,没什么时间陪她。卓越也不来找她,她打了那次电话,象被高压电打伤过一次一样,再也不敢打电话给他了。

  她一个人很孤寂无聊,又不想学习,就找了些小说来看,也无济于事,可说是越看越糟糕,看到不幸福的爱情了,就觉得跟自己的情况很相象,或者很怕自己的爱情会发展成那样;看到幸福的爱情了,又觉得很惆怅,为什么别人的爱情那么美好,就我的不行呢?到底是我不值得人爱,还是别人幸运?

  她忍不住一日无数遍地揣摩卓越为什么不来找她,难道是他不爱她吗?但他又那么老夫老妻地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他带东西给他,买了那么贵重的项链给她,回到D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她去接站,他还那么急切地吻了她。说他爱她吧,他又老是不理她,不陪她,好像根本不在乎见不见她一样。

  她现在甚至希望他也象班上那些女生的男朋友一样,老是想着干那事,那他就会跑来找她,当然她不会那么傻唧唧地让他得逞,但他有求于她的时候,她就可以牵住他的鼻子,让他做她想他做的事。而她想他做的,无非就是爱她,跟她在一起,陪着她。难道这很难吗?为什么他想不到做不到呢?

  她其实没什么把握,不知道如果他真的为那种事跑来找她,她有没有能力牵着他的鼻子走,因为他好像不怎么容易被人牵鼻子,大多数时间是他在牵她的鼻子。说“鼻子”有点贬低她,好像她是动物似的,那就这样说吧,大多数时间是他在占主动。他想吻就吻了,强吻了也有办法让你不生他的气。如果他想做那事,恐怕也是想做就做了,强做了也有办法让你不生他的气。

  想到这些,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象跟他做那事的情景,具体过程和细节不是很清楚,但觉得应该是很激动人心的,因为他吻她的时候,她有一种很激动的感觉,头晕脑胀,身体很有反应。但他好像反而不如她那么激动,因为他可以随时停下来,一会说“初吻?”,一会又说“你真可爱”,说明他知道她很投入,而他自己不是很投入。

  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被打入冷宫一样的生活,好几次都躲到树林里去哭,哭了也没用,心里还是很难受,便给黄海打电话,但没说她跟卓越的事,只聊了聊考研的事。她发现她现在对考研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总拿“至少工作两年才能报名”为理由,掩饰自己的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