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3页)



  黄海似乎看出了这一点,总是说:“千万不要放弃考研,你是个有才华的人,一定要让自己的才华得到施展。现在呆在科研办公室,只是不得已而求其次,最终的目标还是考研究生——”

  有次黄海见她考研的士气越来越低,甚至把卓越抬出来激将她:“不管怎么说,至少卓越也读过研究生吧?你怎么能——比他还不如呢?”

  她抵赖说:“他读没读过研究生,关我什么事?”

  黄海诧异地问:“你不是——跟他在——那个吗?”

  “哪个?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不重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放弃考研究生——”

  “谁说我放弃了?我现在就开始准备,你帮我搞几本书寄来吧。”

  黄海一口答应,问她想考什么专业的研究生,她也没想好,她对自己的专业也不是很有兴趣,换个专业又怕考不上,犹豫了半天,才决定还是先考自己的专业再说,别太好高骛远。

  她希望姚小萍的“以黄制卓”战略能起点作用,希望她一旦跟黄海热络起来了,对卓越就会不那么太上心,而一旦她对卓越不上心了,她就会不为他的冷漠而生气难受了。但她发现每次跟黄海讲电话的时候,她眼前浮现的都是卓越的形像,而每次门房来叫她接电话的时候,她的心里都在希望这次是卓越打来的。

  好不容易熬到放暑假了,她看看离正式上班时间还有十天左右,就想回“洞洞拐”去看看父母,因为她平时到这个时候都是回家去过暑假的,但这次不行了,她留在了学校科研办公室,不是教师编制,没暑假,不能回家去呆几个月,只能抽这个时间回去一趟。

  她临时决定回家,所以没来得及通知父母帮她找便车,只能去坐火车或者坐长途汽车。她很怕坐长途汽车,因为车上没厕所,而她一坐车就特别想上厕所,长途汽车又不是你叫它停它就停的,坐得很难受。坐火车时间虽然长一点,但有厕所可上,脏是有点脏,但总比憋在肚子里好。

  她没事先买票,因为心里还有点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回去,她怕这几天卓越会跑来找她,如果她回去了,那就错过了。但如果呆在学校,而卓越又没来找她,那就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了。前段时间还可以说他在忙,现在学期结束了,他还有什么可忙的?他不来找她就说明他不爱她。

  一直到了临走的那天,卓越都没来找她,她只好收拾了一点东西,装进一个旅行袋里,坐出租到火车站去买票,准备听天由命,买到票了就走,买不到就算了。

  等她排队排到窗口的时候,中午的票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晚上的票,她就买了一张。离开车开有四五个小时,她不想打的跑回师院去,就把旅行袋存在火车站的临时寄存处,空着手到市里去玩。

  她在市里的百货大楼逛了逛,提不起兴趣来,老想到卓越说过的,D市人消费观念陈旧,小农意识浓厚,D市没什么好东西卖。她越看就越觉得他说得对,的确是没什么好东西卖,以前觉得还可以的东西,现在看上去都很老土,质量差得不得了。她意识到她将要在这个小农意识浓厚的城市里至少呆两年,而卓越又这么难以接近,就觉得心情很沉重。

  她懒得逛百货公司了,干脆跑到公园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了一场,一直哭到一个来公园打拳的人起了疑心,跑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她才慌忙擦干眼泪逃离了公园。

  然后她买了一些点心,准备在车上吃,因为车上没餐车,只有提蓝叫卖的,他们卖的东西太脏了,没法吃,列车上不让他们卖,他们都是从各个小站偷跑上来的。

  她打的回到火车站时,已经快到上车时间了,她取行李的时候,又出了点问题,耽误了时间,等她检了票跑到车跟前时,车都在动了,她慌忙抢上车去,总算没误点。但车是慢车,短途的多,没谁按座位号坐的,都是乱坐,谁抢得到位置谁是大爷。她来得晚,座位都被大爷们抢光了,她只好拣个比较干净的车箱,站在过道里,想等近处的人下车了再找位置坐。

  她的旅行袋没地方放,行李架上都放满了,她也很怕放行李架上会被别人拿走,就一直放在脚边。她站了一会,觉得很累,穿高跟鞋的脚好像跳芭蕾舞一样竖立在那里,一下就肿了。也不知道车箱里哪来那么游击队员,不停地在车箱过道里穿来穿去,穿来穿去。她不让开的话,那些人就从她身上擦过去,象故意揩她油一样;她让开的话,就得擦那些坐着的人,有的很不耐烦地推开她,好像怕她揩了他们的油一样。

  她又气又饿又累,恨不得哭,还没等她有机会哭,一个卖煮鸡蛋的又踩了她的旅行袋。她忍不住嚷起来:“你走路看着点,怎么往我旅行袋上踩?”

  那个卖鸡蛋的也不示弱:“你站地看着点,怎么往我脚下站——”

  她反驳说:“这是你的地?”

  “好狗不挡道,恶狗挡大道,你挡道上我就要踩——”卖鸡蛋的说着就在她旅行袋上踩了两脚。

  她气得嗓子冒烟,只“你,你”的说不成句子。

  旁边的人都看戏不怕台高,有的怂恿说:“打,打他个狗日卖鸡蛋的!五毛钱一个鸡蛋,你以为卖的是你的卵蛋哪?”

  还有的说:“姑娘,站过道里是不好,挡人家道。来,坐我这里来,我把腿让你坐,不收你钱——”

  她真的要哭了,抓起旅行袋就想逃跑,但那些坐着的人还没看够热闹,有的叫她“莫跑,莫跑,谁跑谁就输了”,还有的伸出脚来档她,差点把她绊倒。正在她狼狈不堪之际,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卖鸡蛋的,列车长查车来了——”

  那个卖鸡蛋的一声不吭地溜了,其它人哈哈大笑起来。

  她不敢看那说话的人,生怕他看见她此刻的尴尬样,恨不得跳车下躲起来。她使劲往相反方向挤,也不敢回头望,只希望他没跟来。但她才挤了半个车箱,就被他追上了。他一手抓住了她的旅行袋,另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说:“还往那里跑?”

  她头也不回地问:“你也——坐这趟车?到哪里去?”

  “不到哪里去,来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