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清歌惊散楼头雪(第4/5页)

  叶初雪拼命地跑,很快便觉得上不来气。胸腔喉咙都痛得要命,眼前发黑,只有想象中那闪亮的刀尖在背后逼迫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风在耳边呼啸,她能听见心跳如雷声,不停地炸响,仿佛随时会突然崩裂一般。

  突然身后有人搭上她的肩,叶初雪尖叫一声,脚一软摔倒。身后的人毫不客气地搂着她的腰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那手臂刚健有力,一瞬间她就被熟悉的气息笼罩,耳边响起熟悉的笑声来。

  叶初雪大口喘着气,手抚上腰间的臂膀,顺着胳膊摸到他的手背,安下心来,闭着眼向后靠在他的怀里喘息。

  平宗在她耳边笑道:“跑得挺快呀。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汗湿透了她贴身的衣服。他的气息吐在耳边,激得她浑身一阵战栗。她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找到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刺……刺客呢?”

  “都死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搂着她往回走,“一共两个人,焉赉杀了一个,我杀了一个。楚勒没轮到动手,还挺不高兴。”

  她这才睁开眼回头,他正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意盯着她看,手指抚上她脸上的伤处,问:“疼不疼?”

  叶初雪突然恼怒起来,劈手就要打他,幸亏平宗反应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皱眉道:“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没有道谢的习惯也不能动手就打吧?”

  叶初雪怒视他,咬着牙控诉:“你拿我当诱饵!”

  他一愣,大笑起来,顺手拍拍她的脑袋:“真是个聪明孩子。”

  她越发生气,连踢带打在他怀中闹个不休。

  “你突然拿着刀去追贼我就奇怪,这哪里是你该做的事。果然你做戏给贼人看,你明知道贼人冲我来的,把我带到这么个容易被人伏击的地方来,好把他们都引出来。你早就在这边等着了,是不是?”

  “是,猜得都没错。”他被戳穿,却心情愉快。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清楚关节,更开心的是她在自己面前已经不再掩饰生气的情绪了。比起那个永远挂着讥讽笑意看不清真实心意的叶初雪,他更喜欢这个放任自己情绪流露的她。

  颤抖不只来自惊恐,也来自刺激。剧烈的奔跑和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她的心到现在都仍然试图突破胸腔跳到外面来。她的胸膛急剧起伏,血液在周身奔流,刚才明明已觉得力竭,此时却总觉得身体里有股四处游走的冲动,令她突然急切地想要发泄出来。

  平宗笑得很让人生气。他面容英俊,刚杀过人的眼睛里嗜血的光芒还没有退尽,阳光落在他的额头上,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耀眼的杀气。叶初雪恼恨地看着他,扑过去狠狠咬住他的嘴唇,用力地咬,似乎要从他口中尝到血的味道才能将那股堵在胸口的恶气发泄出来。

  他起初愣了一下。

  知道她素行不羁,却没想到火暴至斯,也不管旁边还有别的人,大日头还悬在天上,上一刻还在发脾气打人,下一刻就已经如此肆无忌惮。

  但他如何肯错过这样的诱惑,只是略微意外了一下,便毫不客气地搂紧她的腰,把她抓进自己的怀里拥吻。

  正在不远处检查刺客尸体的楚勒、焉赉和一众跟过来的贺布卫士都看得呆住,怔了半天才在楚勒的带领下悄悄抬走尸体。倒是晗辛淡定得视若不见,过去将房门推开,直到看着平宗将叶初雪打横抱起,目送他们进了屋,又体贴地为他们把门关好,乖觉地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叶初雪的吻一点点落遍平宗的整个胸膛。武人的身体,胸膛宽阔,肌肉饱满,只是肩下有一道三寸长的疤痕。叶初雪的唇在疤痕周围久久流连,用唇、用牙、用舌头小心地丈量着疤痕的每一个细节。

  他不再容忍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笑道:“哪有你这样玩的?轮到我了。”

  她眼中飞快闪过的一丝慌乱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停下来,忍着冲动问:“怎么了?”

  她始终看着他,目光迷离妖娆,却从不曾与他的分开,仿佛两人的结合必须要依靠这样的眼波纠缠。他被她这样看得有些心烦意乱,腾出一只手去捂住她的眼睛:“闭上眼才能好好享受啊。”

  她却推开了他的手,执拗地看着他。她的目光如影随形,仿佛雨夜中一盏飘摇的灯火,晦明不定,却挥之不去。

  他突然间明白了,这是上一次留下的阴影。原来她必须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能安心享受。平宗心中一软,低头吻住她,良久后才放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放心,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你看着我,我一直让你能看着我。”

  她一直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平宗抚摸她的眼睛,将她的手拉起来十指相扣。

  过后平宗为她擦拭身体,笑着问:“为什么那么怕看不到我?”

  “我怕看不到人心。”这是她从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还带着欢爱后的沙哑,语气却已经冷静。

  “一开始热得像火,然后又冷得像雪。你可真是多变。”平宗小心地将她脸上伤口处理好,“幸亏伤得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那些是什么人?”她静静地躺着任他收拾,思绪早就飞到了之前的那场剌杀上去。

  “不知道。一共四个人,前面射箭的两个,后面拿刀的两个。倒是没发现任何能证实身份的东西,只知道是冲着你来的。”他又笑起来,“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老是有人要取你的命?”

  “还不是你害的?”她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起身穿衣服,“你当着全龙城的人说我是永德。还以为进了你的晋王府就能安全,还是让人杀上门来。”她冷笑地讥讽,“你这王府也太好进了。”

  平宗也不生气,笑了笑,“这么说还真是我的错。以后就让焉赉贴身保护你吧。”见她惊讶地转过头来,平宗一摊手,“我惹的祸我承认。这些人大概已经在江北找你很久了。”

  “是罗邂?”她问,声音低低的,像是怕说起这个名字一样。

  “应该不是。罗邂这个时候应该不会专门惹事让人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