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邱英杰急匆匆地走进陈金水办公室时,陈金水忙放下报纸,灭了烟起身招呼:“邱主任,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邱英杰见着陈金水,有些焦虑地说:“陈镇长,您能找到陈江河吗?县里要规划发展小商品市场,对江河说的钢架玻璃瓦棚顶模式很感兴趣,谢书记点名要他参加。”

“邱主任,我也正在找他,这小子这些天像丢了魂似的,就前天回过一趟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邱英杰皱了皱眉:“难道玉珠不露面,他的心神就定不了?”

陈金水无奈地看着邱英杰,摇了摇头说:“我早就说这是个祸害!跟我斗了这么多年我还不清楚,她迟早要把鸡毛拖下水!”

邱英杰怔怔地看着陈金水,无声地叹息。

义乌火车站内,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陈江河时而踮着脚尖从停靠的列车窗口向内张望,时而在车厢内穿行寻找着骆玉珠。骆玉珠不见了!陈江河的心里如同刀割一般。

“鸡毛!”

正聚精会神对着列车车窗观望的陈江河,被“鸡毛”一声怔住了,他连忙遁声望去,看见柱子和大光爹搀扶着陈金水小跑过来。

“叔,你们?”

柱子喘了口气说:“鸡毛,总算找到你了,要不真难为我们了。金水哥把全村的人都放出来找你了,他发话说,找不到你谁也别想回家干正事!”

陈江河转脸看着金水叔。

陈金水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江河,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长本事了啊,鸡毛,快跟我回去!”

陈江河努力挣脱陈金水的手:“叔,我求你了,玉珠她肯定出什么事了!”

“她出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陈金水的暴怒让柱子与大光爹都哆嗦了一下,站台上顿时围过来许多看热闹的旅客。

陈江河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怔怔地看着陈金水,一字一顿地说:“叔,玉珠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陈金水颤抖着,举起烟袋要打陈江河:“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她害你还不够吗?我们可以不要这笔钱,但不能耽误你的前程啊!县里都在等着你开会,新市场等着讨论你说的钢架玻璃瓦棚顶模式,邱英杰也四处在找你!鸡毛,你醒醒吧!”

柱子吃惊地看着陈金水:“镇长,那笔钱我们也得要啊!”

大光爹呵斥:“讨饭骨头,你闭嘴!”

陈江河缓缓摇头后退几步,近乎哀求地说:“叔,我必须找到她。”

看着转身离去的陈江河,陈金水撕心裂肺地喊:“鸡毛!”

骆大力手里拿着一只书包,慌张地沿街奔跑,身后两人紧紧地追赶着。骆大力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个死胡同,追赶他的两人见状,便抄起墙边的砖头和棍子堵住路口。骆大力紧紧地抱住书包:“你们别过来!我跟你们拼了!信不信?”

“狗日的东西,你跑呀?”胖子一边骂,一边随手给骆大力几个响亮耳光。

刚从家里找父亲未果,却讨了后妈一阵辱骂的骆玉珠,正闷闷不乐地往回走,听到胡同里的打斗声,她停住脚步张望了一下。

“爸?”骆玉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想干什么?”骆玉珠连忙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父亲。

两人朝骆玉珠冷笑了一下:“你是他女儿,你爸输钱不认账,是拿钱来还,还是用你来抵债?”

骆大力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迅速朝那两人扑了上去:“我跟你们拼了!玉珠你别管我,快跑!”

两人转身,撂倒骆大力一顿猛打。

“来人呐!”骆玉珠边呼喊,边上前死死地护住倒地的父亲。

高个子揪住骆玉珠的头发,狠狠地撞向墙角,骆玉珠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昏了过去。

“玉珠,玉珠,你醒醒!爸对不起你!”

骆玉珠被一阵哭喊声唤醒,慢慢睁开眼睛,额头上的血还在渗出,父亲抱着自己在哭泣。

骆玉珠无助地举起手捶打父亲:“钱呢?钱呢?”

骆大力哭着跪在地上:“玉珠,你怎么打我都行,我不是人!爸把钱都输光了。”

骆玉珠心一寒,猛地推开父亲,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巷口走去,身子一晃又扶住墙。

“玉珠,爸已经跟她离了,现在家也没了。那天听了陈江河说的那些话,爸就发誓:只要痛痛快快地赢一笔,我就歇手不干了。玉珠,爸想跟你好好地过下半辈子,谁知道牌一开,什么都没了……”

骆玉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捡起石头往父亲身上砸,又不解气地上前用手猛打。骆玉珠颤抖着哭道:“记着,我死了就是因为你!下辈子我还会来向你要债!离我远点!我没你这个爸爸!”

骆玉珠父亲背过身去解开裤腰,费劲地从腰间裤腿里摸出两包钱,转身交给女儿:“我只剩下这些了,都还你!”

骆玉珠接过钱,看也没看父亲一眼,踉跄着身子走了。

骆玉珠被公安局以涉嫌诈骗立案了,得知消息后,陈江河的思绪像一团乱麻,坐在义乌江边静静地看着江水发呆,连邱英杰到来都浑然不知。邱英杰跳下自行车:“江河!是谁报的案?”

陈江河恍惚:“陈家村的人,除了我叔还有谁呢。”

“江河,我们当务之急是先把玉珠找到,我已经跟公安局的同志沟通过了,他们介入也好帮着找人。”

陈江河望着河水:“他们这是要把玉珠往死里整啊。不就是钱吗?”

邱英杰担忧地看着他:“江河,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你这几天发疯了一样地找人,够劳累辛苦的,千万别把身子弄垮了。”

陈江河似乎没有顾及邱英杰的提醒,轻声地问:“哥,我的存折你带来了吗?”

邱英杰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存折递给他。

陈江河起身:“哥,借你的车用用。我去下陈家村。”

陈家村大队部里围满了人。“谁报的案?给我站出来!”陈金水正气得来回走动,一对刀子似的眼睛扫视着众人。

柱子哭丧着脸站出人群。陈金水不敢相信地瞪着他,愤怒地用烟袋指着他鼻子:“柱子!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之前说的你没听明白吗?这事闹大了,鸡毛也有责任!你这不是坏他的前程吗?”

“镇长,我也是迫不得已呀,我老婆天天催我,钱要是真没了,我们怎么活呀?”柱子哭丧着脸。

“烂泥巴扶不上墙!”

大光爹叹息:“金水哥,你也别说他了。我们就因为相信鸡毛,家家都把压箱底的钱拿出来了,这眼看就要农忙了,买种子的钱都没着落呢。”

陈江河恼火又焦急地骑着自行车,穿越小桥,向陈家村疾驶而来。

走进院里,人群一阵骚动。陈江河走到陈金水面前,从口袋中掏出存折递到陈金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