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5页)

刚跑过来的狱警说:“老大,二哥在外面非要叫您。”

金海挥了挥手,说:“东西收了,出去。”

华子和十七将刑具卸下来,十七看着田丹的血指,目光复杂。

田丹受刑的时候,平渊胡同里,正睡在炕上的徐天似被喊声惊醒。屋内外很安静,炕桌上立着田丹的阿司匹灵。徐天猛地跳下床,从金海院子出来,去拍刀美兰家的院门。刀美兰挎着东西从外回来,对徐天说:“这儿呢!”

“我去大哥狱里,有啥话要带给八青叔。”

“你去狱里干啥?”

“找田丹的。”

“我没啥话带,这两天去看他。”

“那走了。”

“回来跟我说说,那女的有多神。”

“行。”徐天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在小朵遇害的那个晚上也曾出现过。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知道一定不是好预兆。他朝京师监狱的方向快步走着,甚至开始小跑,他必须立刻见到田丹。

监舍里只剩下田丹和金海两人。“疼吗?”金海像把斧子,冰冷强硬。田丹慢慢舒出一口气,将血淋淋的双手轻轻放到腿上。

“我以为你不会掉眼泪。”

“父亲如果见过沈先生,告诉保密局说还有人来,并且还有一封信,他可以把信直接给沈先生。保密局来问我,说明他不在了,我们这条线上有内鬼。”十指连心,田丹无法克制身体的颤抖。

金海低下头说:“啥也瞒不住你。”

“是谁杀了我父亲?”田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滴在血肉模糊的手指上。田丹的手疼,心更疼。这种疼痛想让她弯下腰,想让她嘶喊,可她不能。

“爸没了,自己人里还有内鬼,我要是您,真犯不上较劲,北平城就我狱里最安全。”

田丹动了动手,双手早已失去知觉,她苍白地笑着说:“是很安全。”

“事儿告诉我吧,不说还得受疼。”

“好。”

田丹的爽快,让金海有些意外。

“但你会相信吗?”

“你说我就信。”

“镣铐不要给我戴了。”田丹吸了吸鼻子,她冷静下来,必须给自己争取一些条件。

“行。”

“食物要好一点,保证每天有一个水果。给我一盆水,干净的毛巾,消毒纱布,消炎止血的药物。”

“都行,手我让人来给你治。”

“东西给我就好,我自己处理。”

“东西给不了你,药瓶儿什么用完了得收走。”

“无论发生什么,在狱里你都要保我平安。”

“无论出啥事儿,谁也动不了你。”

田丹盯着金海,她知道他不会食言,但她还是问道:“你的话我能信吗?”

“信我,你就说,我也信你。”

“二十号晚上九点,先农坛南门。”

“来几个人?”

“两个。”

“为什么去先农坛。”

“帮你忙的人要知道这么细?”

“问起来知道得不细怕人家不信。”

“我们有人在先农坛等。”

“城里还有你们的人?”

“无处不在。”

“带着那封信吗?”

“当然。”

金海疑虑重重地听着,田丹接着说:“让我处理好手,再去见铁林。”

“我还没打算让他见你呢。”

田丹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说:“那正好我可以休息。”

金海最后看了看田丹,扔下一句话:“对不住啊。”

等到金海一行人走远,田丹撑着最后的一点精神,微弱地道:“没关系。”

首道门禁处,铁林仍旧暴躁。华子一群狱警从里面通道过来,随后铁林看见了后面走出来的金海,顿时偃旗息鼓地说:“大哥。”华子打开监门,金海进入首道门禁,面露不悦:“喊啥呢?”

铁林赔着笑说:“我来半天了。”

金海没理会铁林,转头冲着华子说:“华子,晚上给八青换到里面小号去。”

华子打开侧门,应声着。金海又接着吩咐十七说:“给田丹弄点伤药。”

铁林一惊,问:“药?什么药?”

金海没理会,径直走进去,铁林亦步亦趋地跟着。

不久,十七拿着药品纱布,慢吞吞地走到田丹监舍前。他眼神呆呆的,脸色煞白,像是被刚才的刑讯吓到了,他伸手捧着伤药纱布说:“给您止血。”

田丹从铁栅栏向外伸出伤手,十七拙笨地将玻璃瓶里的白色伤药撒上去,田丹皱着眉头。十七收起玻璃瓶,将一卷纱布递给田丹。

“我的东西里有两个药瓶,一瓶是不是给徐天了?”

十七点头。

“还有一瓶麻烦给我。”

“这有药。”

“阿司匹灵你们没有,消炎。”

十七又点了点头。

办公室内,金海慢条斯理地沏茶,铁林烦躁不安地坐在他对面。金海将茶杯推给铁林,说:“还是茉莉,别嫌弃。”

“哟,龙井忘带了。”铁林心不在焉,他想赶紧见到田丹。

“喝两口,不差。”

铁林勉强喝了一口,金海笑了笑说:“有这么难喝吗?”

铁林放下茶杯,开口说:“大哥别耽误工夫了,我是来提田丹的。”

“想好怎么审了吗?”

“上峰逼得紧,一会儿准备给她上刑。”

“我都没答应,你就要给人家上刑。”

“主意不是您给我出的吗?”

“你别见她了,见也没用。”金海细心地将茶叶盒归位,用纱布拭去滴落的水。

“为啥?”

“我刚问了她你上峰要问的事儿。”

铁林愣了半天。

“她跟我说了。”

铁林脸上神色复杂地问:“说了?”

“说了。”

铁林迫切地说:“怎么说了呢!”

金海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说:“上了手夹板,一女的,还挺不落忍。”

“谢大哥,她怎么说的?”

金海盯着铁林,说:“约上那位国防部二厅的特派员,我跟他说。”

铁林僵了一会儿,蹭地站起来,在屋里转圈,金海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茶。铁林在金海面前站住,两眼瞪着。

金海脸色一沉,问:“干嘛呀?”

铁林急了,反问:“您干嘛呀大哥?”

“你问不出来,帮你呢!”

“您问好了,再跟冯先生说,还有我什么事儿?”铁林急得团团转,顾不上掩饰自己的心思。

“姓冯是吧?”

“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呢?”

“你带我见他,咱们是兄弟,分那么清干什么,我告诉他一样的。”金海语气中的警告已经很明显了,但铁林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点儿都不一样,区别大了!”

金海正色道:“你给人白干知道吗?咱们钱被柳爷压着,得有人出头,送姓冯的一个人情,他得替咱们办事儿,四十六根金条里面也有你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