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2页)
“是他。院子里的活都是他干。”她抬手示意了一下耙过的碎石路面,还有精修过的树篱。“不过,现在是他儿子,泰伊,在做这些事。泰伊这孩子脑子有点简单,从来不说话。布鲁斯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那儿抽烟,他们每周一、三、五过来,还有需要他开车送布戈尼先生出去的时候。苏·丹斯负责给布戈尼先生准备午餐和晚餐,每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到这边,做好午餐和晚餐,留给他热着吃。托尼·克罗斯比,可能也在拿固定薪水,管道的问题从来没断过。”
这时,那名男医生走了出来。“一会儿会有一架直升机飞过来。”他说,“这里哪儿最适合直升机着陆?”
“马厩后面的围场足够大。”卡萝尔说,“就在这栋房子的后面。”
“他情况怎么样?”凯辛关切地问。
男医生无奈地耸了耸肩:“恐怕凶多吉少。”说着,他又转身回房间去了。
“布戈尼先生的那块手表,”凯辛问道,“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吗?”
“百年灵的。”卡萝尔说,“一块智能手表,配了一条鳄鱼皮制的表带。”
“那个牌子怎么拼?”
“B-R-E-I-T-L-I-N-G.”
凯辛走向巡逻警车,又给霍普古德打了个电话:“他们要把他送到墨尔本去,你应该会有兴趣跟一个叫布鲁斯·斯塔基的人,还有他的小搭档谈一谈。”
“谈什么?”
“他们都在这里打工。”
“所以呢?”
“我就是觉得这条信息应该提醒你注意一下。另外,布戈尼先生的手表可能被偷了。”他把卡萝尔跟他说的话向霍普古德转述了一遍。
“好的,我几分钟后就到,三辆警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法医那边十点半左右才能找到直升机赶过来。”
“那个继女也有必要接受调查。”凯辛说,“她前天来过这里,去蒙罗港那儿找一个叫塞西莉·艾迪森的女人,她那儿可能会有地址,在伍德沃德,艾迪森和卡梅隆事务所。”
“我知道谁是塞西莉·艾迪森。”
“那就好。”
凯辛走回到卡萝尔身边。“马上会有大批警察过来。”他说,“这将是个漫长的早晨。”
“他们只付我四小时的工资。”
“应该够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好的,是个很棒的老板。我把这份工作做得很好,知道他希望做成什么样。圣诞节还会发奖金。薪水月付。”
“没有什么问题吗?”
卡萝尔郑重地凝视着他,暗淡的脸上黄色的小雀斑清晰可见。“我把这里打理得像医院一样整洁。”她说,“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你没有一点杀害他的动机,是吗?”
卡萝尔干笑了一声,准确来说那算不上是笑:“我?你的意思是,我想毁了自己的工作吗?我的人生起步晚,还有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要照顾,伙计!况且,这附近也没有别的工作机会了。”
他们无声地坐在台阶上,寂静笼罩着两个人。一个初冬的清晨,周遭出奇地安静,只有啁啾的鸟鸣,公路上来往的汽车声,还有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粗重的拖拉机声。
“天哪!”卡萝尔说,“我怎么忘了,才想起来,我应该给咱俩去弄杯咖啡。”
凯辛的确想要来杯咖啡。“还是不要了。”他说,“为了保护现场,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动,否则,我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不过,我还是抽一根你的烟吧。”
脆弱,吸烟。生活是脆弱的,偶尔的强大只是例外。他们吐出的烟在空中交织着,染上了金色的晨曦。
一个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起初只是一个极细小的声音,这些蠢货,凯辛心想,他们居然是鸣着警笛大张旗鼓过来的。
“克罗马迪警方会做一个完整的笔录,卡萝尔。”他说,“他们会负责这个案件,不过,要是你有任何想说的,就打电话给我,好吗?”
“好的。”
他们依旧并肩坐着。
“如果他能活下来,”凯辛说,“那是因为你准时来上班了。”
卡萝尔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我还能继续领薪水吗?”
“在事情解决之前,当然可以。”
从山下传来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飘进他们的耳朵里,警车绕上了山道,鸣笛声也越来越大。三辆警车鱼贯而入,一路冲到了前院,急刹车激起一阵沙石飞扬。
第一辆车的后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很高大,深色的头发集中梳向后方,看上去有些派头。高级警探,里克·霍普古德,凯辛见过他两次,都只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凯辛站起身,霍普古德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急救直升机也到了,轰隆隆的声响自东向西传了过来,瞬间淹没了地面上的忙碌和嘈杂。
“你下班了。”霍普古德傲慢地说道,“可以回蒙罗港了。”
一阵怒火从他的眼底升起,凯辛想要揍霍普古德一拳。他什么也没有说,目光转向直升机着陆的方向。他绕过这所大房子,走到远处的树篱旁边,看着它徐徐降落到围场上,那围场的地面还真够结实,干旱年月里的干燥深秋,连地面都变得坚硬起来。那名当地的男医生一直候在那里,直升机上下来三个男人,他们合力卸下一副担架,绕过马厩从一个侧门进了那所房子。
“冒犯到你了?”霍普古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指哪方面?”凯辛决定装一回傻。
“我不是有意那样‘言简意赅’的。”霍普古德解释道。
凯辛转头看向他,霍普古德报之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和巨大的犬齿。
“我没当回事。”凯辛回道。
“好样的。”霍普古德说,“如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借助你的专业知识来破案,对吧?”
“我们都是警局的一分子。”凯辛说。
“要的就是这个态度。”霍普古德说,“保持联系!”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出来了,里面裹着布戈尼先生,他们看上去并不急切,毕竟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余下的也只是听天由命。担架抬上直升机之后,那个本地女医生对城市来的人说了几句话,两个人看上去都面无表情,那人应该是个医生。
医生返回了机舱,飞机缓缓起飞,向大城市飞去,天空中只留下尾灯渐行渐远的闪光。
凯辛向卡萝尔·格里格道别,驱车沿着弯曲的箭杨大道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