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大失所望,对着男孩儿们叫了又叫,喉咙因此变得疼痛。

后来我听到自行车骑回来的声音,便停止了吠叫。

“看到了吗?”其中一个男孩儿说。

一共有四个男孩儿。他们在路上停下自行车,坐在车上。

“为什么会有一条狗被拴在这里?”其中一个男孩儿问道。

“它看起来很饿。”另一个男孩儿说。

“它在喘气,或许是条疯狗。”

我乖乖坐好,一边摇摆着尾巴一边“汪汪”叫。我走向他们,在绳子够得到的最远的地方,前腿离地向他们求助。

男孩儿们走下自行车,把车推进草丛里放下。前面的那位男孩儿高高瘦瘦的,留着黑色的头发,闻起来有辛辣食物的气味。其他人都在路边等着,而他小心翼翼地向我走了过来。“你没事吧,大家伙?”他说。我拼命地摇摆着尾巴。“它看起来很温驯!”他转过头说。他慢慢地向我伸出一只手,等到我刚刚能触碰得到的时候,我舔了舔他的手指,品尝到浓郁的洋葱和香料的味道。他抚摩着我,我前爪跳到他身上。有人发现我了,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很快就会有食物和水了。

“嘿,把我的水瓶扔过来。”男孩儿说。其余的男孩儿正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其中一个掉头回到自行车那里,向我面前的男孩儿扔了一瓶东西。我面前的男孩儿接住了。在他把水倒进我的碗里之前,我就闻到了水的气味。我拼命地舔着碗里的水,想把整个脑袋都浸入水中。我摇摆着尾巴,喝个不停。

“他身上的绳子好像被一些垃圾钩住了。”所有的男孩儿都走过来了,站在我和马路之间。我摇摆着尾巴嗅他们伸过来的手,再没有哪只手闻起来像高瘦黑发男孩儿的手那样辛辣。

其中一个男孩儿轻轻地拿起我身上的绳子,扯了扯,顺着绳子走向河边。

“啊!”男孩儿尖叫了一声。

男孩儿们争先恐后地远离我,朝着他们的自行车跑去。

“怎么了?”

“怎么回事?”

“我的天哪!”

“看到什么了?”

“这里有个人。”

“什么?”

“这里躺了个死人!”

男孩儿们站在我够不着的地方喘着粗气。我乖乖坐下,有了他们给的水,我还想要一些食物。

“不会吧。”其中一个男孩儿终于说了一句话。

“不可能。”

“不是在开玩笑吧?真的有尸体?”

男孩儿们安静了一会儿。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手尝起来有辛辣味道的男孩儿后来问道。

“他是那个退伍军人,流浪汉。”

“所以呢?”辛辣男孩儿接着问道。

“我爸爸说那个流浪汉带着他的狗搬到了河岸边。他就是那个整天在街上大叫的士兵,你认识吗?”

“我知道了,但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他们又安静了一会儿。“醒醒,先生?”辛辣男孩儿试探性地叫道。“先生?”他把手放在头上,向前走去。我能感受到他的恐惧和不安。他慢慢走到阿克塞尔躺过的毯子那里,被他牵动的绳子不断地拍打着我的项圈。

“他死了。”辛辣男孩儿直截了当地说。

“哦。”

“老天!”

男孩儿们看起来都很不安,但是都没有挪步靠近我和辛辣男孩儿站着的地方。

“好吧,几个小时后就天黑了,我们该怎么办?”站得最远的那个男孩儿问道。

“我会待在这里,确保没有人破坏现场。”辛辣男孩儿严肃地说,“你们去打电话报警。”

其他人都骑车离开了,只剩下辛辣男孩儿和我待在一起。他围绕阿克塞尔的毯子转了一个大圈,找到装狗粮的袋子,然后把食物倒在我的碗里。我狼吞虎咽地吃了晚饭,心中充满感激。

“我很遗憾,”我吃完之后他轻声对我说,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很遗憾你的主人去世了。”

我仍然很口渴,但是我的处境并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是被绳子拴在那具僵硬、笨重的尸体上。我满怀期待地看了辛辣男孩儿一眼,但他没有再给我多一点儿水。

周围非常安静,死气沉沉。我甚至可以听见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渐渐地,等到太阳从天空中落下时,我感觉到辛辣男孩儿的恐惧感变得愈加强烈。与我和死去的阿克塞尔待在一起,他似乎越来越焦虑了。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一时忘记了口渴,走到辛辣男孩儿身边依偎着他,给予他安慰。他用手指撸动我的毛发,让我觉得他稍微有一点点放松了。

“乖狗狗。”他说。

很快就来了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坐在车顶闪烁着灯光的大车里。他们走下来看了看阿克塞尔的毯子。其中一个人解开了我的绳子,将它递给辛辣男孩儿。辛辣男孩儿郑重地接过去,把我牵到河边喝水。我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人类总是知道应该怎么做。

没过多久,汤姆就到了,他的车顶也闪烁着灯光。他走下来与围成圈的人们站在一起。

“据我猜测,应该是用毒过量。要把他带回去检验才能确认。”那位女性对他说。

“我的天!”

他们都安静下来了。汤姆蹲跪下去,哀伤地说:“可怜的阿克塞尔。”我感觉有一股悲伤环绕着他。他把手放在脸上,哭了起来。另一个男人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的天!”他重复道,然后向天空扬起脸说:“太可惜了,太可怜了。”

“他是个出色的人。”另一个男人轻声说。

“是的,”汤姆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是的,看看他的伤口就知道。”

其他汽车也陆续到达了。人们停下车,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昏暗的灯光下沿着通往河边的道路排成一行。他们大多都是安静的,许多人看起来似乎很悲伤。我看见许多男男女女在擦他们的眼睛。

“好了,我们把他带走吧。”那个女人说道。

他们抬起阿克塞尔的尸体,拿起他的毯子沿着小路走上去,并把他放进了其中一辆闪着灯光的大卡车里。

我听到了人们的声音,当然我并不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在唱歌,就像妈妈在打开水龙头洗盘子时唱歌一样。起初只有几个人,然后越来越多,最后似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合唱。当然,我听不懂那些歌词,但我从音调中感受到了痛苦、遗憾和悲伤。

我们为祖国战斗,在陆地也在海洋;

我们为权利和自由而战,也为我们的荣誉而战;

当一名海军陆战队员,我们心中充满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