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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有很多行人,也有很多车,但是在房子背后这些狭窄的小路上却寥寥无几。我看到了两个人,但他们没有叫住我。

一间散发狗骨头、狗零食和狗粮气味的房子对我极具诱惑力。我被那些气味引诱着,口水都流出来了。房子的后门是开着的,我不知道进去是不是意味着会被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追赶。

一辆很高的卡车正在门前倒车,我小心翼翼地观察它,发现车后面的门是打开的,像是一个小仓库。走上后门的台阶,我站到了一块和卡车后门的车厢底板一样高的地方。受那些香气的诱惑,我灵活地从台阶上跳跃到了卡车的车厢底板上。卡车里面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的,除了靠近车头的那一块地方有一块塑料。然而,塑料掩盖不住从它底下散发出来的香气。我将塑料咬开,发现下面有许多袋狗食。

我撕开包装食物的纸袋,开始吃了起来。我并不觉得自己像一条坏狗,因为狗食本来就应该是给狗吃的。

接着一个男人从商店后门走了出来。我怔住了,感觉有点儿内疚,可是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伸手到车顶猛地拉一根绳子。车后门“砰”地就关闭了。我走到门边嗅了嗅,除了狗食和那个男人的气味,几乎什么也闻不到了。

卡车轰隆着发动了,颠颠簸簸,摇摆不定,我感觉到它已经开始起步移动。当卡车朝一个方向晃动时,我必须用爪子紧紧攫住车厢底板。接着,轰隆声就会越来越响。

我被困住了。

卡车颠簸、咆哮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久到即使我在汽车里摇摇晃晃,也仍然睡着了。车外的气味持续发生微妙的变化,只是变化不大,几乎都是水、树木、人、狗、烟雾、食物和偶尔出现的动物。

卡车持续不断的“嗡嗡”声终于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响亮了。车内的晃动也随之愈加激烈起来,我还没站稳脚跟,就已经滑向一边。我从一侧被晃到另一侧,然后往前一个踉跄,车就停下了。长时间的震动突然停止,让我觉得有点儿不适应。听见关门声和一个人走路的声音时,我甩了甩自己的身体,走回刚跳上卡车时所处的位置。

车后门在我面前“咔嗒咔嗒”地升了起来,我纵身一跃跳到地面上。“嘿!”那个人见到我之后大叫一声。

他看起来并不友好,所以我不但没有靠近他,反而跑掉了,沿着一条街道向灌木丛跑去。我很庆幸自己能找到一小片灌木丛,并且在那里蹲下了。那个男人没有追过来。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与我前一晚走过的地方很相似,有许多房子、汽车和四处走动的行人。不过,我闻得出自己正身处另外一个不一样的城镇。太阳落山了,但空气还算温暖。我闻到许许多多的水、高山上的雪、松鼠、猫和狗的气味,还有家的气味。不知怎的,在卡车后面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竟然如此接近家了。家的气味已经分散成各种各样不同的气味,与奥德丽开车载我离开卢卡斯时的情况恰恰相反。我面向高山,只见它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我的主人就在山的那边。

吃完车上所有的狗食,我的肚子已经很饱了,却焦渴难耐。于是我转身朝向闻到有河流的地方走去。我在一条湍急的溪流里喝了些水,接着就被小孩儿的声音吸引住了。那是一个有滑梯和秋千的公园,两条小狗走过来先是对着我凶猛地叫,礼貌性地嗅一嗅我的尾巴之后,又恭恭顺顺地走开了。它们都是小母狗。其中一条弓着身子趴在地上想要玩耍;另一条则对我不予理睬,走回它主人的身边,在地上的毯子上面躺下了。

天黑了,即使我急着要赶路回家,也应该先找个地方蜷缩起来。眼前的公园正是一个安全的、适合夜宿的地方。之后,我会继续赶路的。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天空才刚刚开始变亮,正是一天当中大奶猫结束潜行、有时候带回猎物的时间。想起它,我感到有些苦闷,可是又渴望回家。我绕过湖泊走向一个高高的山丘,旁边是一条大马路,许多车辆在路上起起伏伏。在山的另一边,我发现了一条流向卢卡斯方向的河流。河流旁边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在河边一直都能听见汽车的声音,时而微弱,时而响亮。

沿着湍急的水流前行,我遇见一只大鸟在石头上啄食一条大鱼。我一追赶,那只鸟就抓起鱼猛烈地拍打着翅膀,最后不得已将鱼扔下,高高地飞走了。我跳到鱼边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沿着河流走进一个城镇,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些甜面包和一片扁平的芝士肉片。我在镇上的一辆汽车后面睡了一晚,太阳升起时又继续赶路了。想到很快就能回到家,很快就能见到卢卡斯,我无比兴奋,后知后觉原来自己跑到了一片平坦的区域。

第二天晚上,我蜷缩在另一个城镇的公园里。我没有东西可以吃,但仍然可以轻易入睡,毕竟比这更加饥饿的时光我都熬过去了。

我做了一个真实但又很奇怪的梦。我感觉阿克塞尔在抚摩我的毛发,大奶猫在舔我脖子上被郊狼咬伤的伤口;我和加文、泰勒一起躺在床上睡觉,他们温暖的身体向我压了过来;我闻到希尔维亚的气息,听到克洛伊呼唤它自己的小猫;达奇在我的耳边呻吟,那是它依偎在加文身边常常发出的幸福的叫声;我边吃约瑟给我的咸咸的零食,边享受洛蕾塔铺在我旁边的卢卡斯的毯子。

他们都像是来跟我道别似的。

早上,我爬上了一个更长、更宽敞的山坡,景色变得不一样了。下山后,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公路和汽车,我找不到可以径直回家的路,有太多障碍挡住了我的视线——有山丘,有岩石,有栅栏,有楼房。不过,起码我知道自己行走的大体方向是对的。于是我听着狗吠,看着行人,耐心地穿过一条条街道,经过一间间房子。我感觉到男男女女都在盯着我看,几个孩子甚至还在呼唤我,但我故意忽略了他们。

阳光逐渐褪去,街道又被点亮了。在黑暗中,我感觉自在许多。入夜以后,汽车的声音逐渐消失;狗离开了它们的院子,吠叫声越来越稀少。

我没有睡觉,而是在黑暗中继续前进。太阳升起之后,各种各样的声音变得响亮起来。我感觉自己又暴露了,但是距离家不远了。我认出了一个曾经和卢卡斯、奥利维亚一起去过的公园。我快到家了!于是我肆无忌惮地跑了起来。

可是沿着街道往下走,我怀疑地放慢了脚步。一切都不同了。家对面那排又矮又脏的房子,包括底下就是小屋的那一间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高楼。我能闻到一扇扇开着的窗户散发出来的人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