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3/3页)

那天晚上,他拆开了伦敦寄来的书。箱子里全是他焦急等待的书籍。一本赫伯特·斯宾塞的新书,又一套多产的阿尔丰斯·都德所著的精彩故事集,还有一本名为《米德尔马契》的小说——最近的评论文章已对这本书有一些有趣的评价。为了享受它们,他已经推掉了三个晚宴,但即使他像爱书之人一样赏心悦目地翻着书页,他却不知道自己在读什么,手中的书换了一本又一本。忽然,他从书堆里发现一本薄薄的诗篇:《生命之屋》,他是被它的名字吸引而预订的。他拿起书,发现自己突然陷入一种看书时从未感受过的氛围当中。如此温暖,如此丰满,却又是如此难以言喻的柔和,让这个人类最基本的享受带上了一种崭新的、难以忘怀的美。整个晚上,他都在让人沉醉的书页里追寻一位有埃伦·奥兰斯卡面容的女子的幻象。然而,当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看着窗外对面的褐石房子时,他想起了他在莱特布莱尔先生事务所里的办公桌,想起了恩典教堂的家族长凳,他在斯凯特克里夫公园中的时光变得如同昨夜的幻象般遥远而缥缈。

早餐桌上众人喝着咖啡,简妮说:“天啊,你看起来真苍白,纽兰德!”他的母亲又说:“纽兰德,亲爱的,我最近留意到你一直咳嗽。我希望你没有工作过度吧?”两位女士都深信阿切尔的资深合伙人严酷专制,年轻人在他们手下总是忙于最劳碌的苦差事——他也从没想过要向她们解释。

之后的两三天过得缓慢而沉重。日常生活对他而言味同嚼蜡,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正被未来活埋。他没有听到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和那间完美小屋的消息,虽然他在俱乐部里见过博福特,但两人只在惠斯特牌桌上点头致意而已。直到第四天晚上到家后他才发现有一张字条等待着他。“明天晚点过来,我必须对你解释。埃伦。”字条上只有这寥寥几行。

年轻人正准备外出吃晚饭,将字条塞进口袋里,对信中带着法语味的“对你”二字莞尔。晚饭后他去看了一场话剧,直到午夜后回到家才再次拿出奥兰斯卡夫人的信件,仔细地重读了好几遍。他有几种方法回信,整个晚上焦躁不安地斟酌每一种方法。当天已破晓时,他终于决定往旅行皮箱里塞几件衣服,跳上当天下午开往圣·奥古斯丁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