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巨脉蜻蜓(第3/3页)

越走我们心里越没底,走了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走不到尽头,这不是让鬼缠住了吗?

胖子一嘬牙花子:“这么傻走下去不是法子,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招儿?”尖果担心是一直在绕路,万一石柱排列如同旋涡,又该如何是好?

我皱眉一想,旋涡路线不大可能,因为行军罗盘可以指明方向,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走不出去。最可怕的是一切情况不明,火把和探照灯的光亮顶多照出二十步,看不到周围的地形,如果东一头西一头乱撞,坚持一条道儿走到黑,等到火把全用光了,探照灯也不亮了,那可真瞎了!我们必须换一个可行的策略,尽快找到一条出路。我让胖子先去确认一路上的记号是不是还在。如果记号还在,至少说明我们始终往一个方向走,仅仅是这个地方太大了,还没走到尽头而已。胖子问道:“如果石柱上的记号没了,那又说明什么?”我想不出该怎么说,石柱上的记号不见了……难道是让鬼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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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胖子别多想,先过去看了再说,要抹掉步兵锹刮出来的标记,一定会留下更大的痕迹。尖果打开探照灯,她往后走了几步,光束可以照到对面的石柱。胖子握住火把,快步走过去,低下头在石柱上看了一看,对我们连打手势,示意记号仍在,随即又跑了回来。如果不是鬼怪作祟,那么有可能处于一个纵深地形,我们一直往北去,如同走进了那道大裂子,越走越深,不知几时可以抵达尽头。当即转头往西,仍在石柱上刮下标记,又走了半天,还是见不到尽头。三个人均有绝望之感,正如胖子所言,这么傻走下去不成,等到火把和探照灯全灭了,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哭都找不到调门儿,又该如何应对?

胖子对我们说:“火把和探照灯还够应付一阵子,干粮可快吃没了,早知道多逮几只耗子,好歹不至于饿死,等干粮吃光了,去啃这石头不成?你说可也怪了,之前下来那么多耗子,它们躲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一只也见不到了?”

我叹了口气,这时候才觉得人不如耗子,耗子在这么黑的地方可以看见路,我们没了火把,甚至走不到下一根石柱!

胖子不往前走了,手持火把低下头找耗子洞。我对胖子说:“干粮还有几块,何必急于逮耗子?”

胖子说:“一连啃了好几天干饼子,嘴里快淡出鸟来了,逮两只大耗子,换换口味不好吗?”

尖果也劝胖子,耗子如何吃得?我对胖子说:“耗子真是不能吃,你在金匪村子中见了供奉灰仙爷的牌位,信不信它是一位仙家?有些话我平时不愿意讲,因为我不想让别人说我迷信,可在你和尖果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给你们说说我之前遇上的一件事。1966年大串联,我和胖子搭上火车去井冈山。半路上火车补水,我嫌车厢里太闷,下去溜达了一趟,结果没赶上车,不得已找了个老乡家借宿。半夜口渴难耐,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想去地里摘个西瓜吃。

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摸黑往地里走,怎知走进了一片荒坟,转来转去找不到路,始终围着一个坟头打转,不论我怎么走,那个坟头一直在我身后。我那时候胆大不信鬼神,见坟头上压了一块砖,就一脚将砖头踢开了,没想到砖下有个土窟窿,里边隐隐约约地有光亮。我好奇心起,趴在上边往里看,见这土窟窿一直通到坟中。坟里边有一个土炕,摆了一个炕桌,上头点了油灯,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婆,在炕上盘腿而坐,交头接耳低声嘀咕什么。我记得听我祖父说过,多半是坟中的耗子黄狼之类,在这儿作祟吓人!正好我兜里揣了一个土炮仗,乡下有的是这玩意儿,怕半夜出去遇上野猪,点上一个能把野猪吓跑,我出去摘西瓜,顺手揣了一个。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点了土炮仗,伸手往土窟窿里塞,可是扔下土炮仗胳膊却让人一把抓住了。我急得够呛,咬牙瞪眼拔不出来,这时候土炮仗响了,我觉得手上让个东西狠狠咬了一口,这才拔出来。

我堵上那个窟窿,急急忙忙跑到老乡家,一连发了好几天的烧,嘴里说的全是胡话,眼看得上天远、入地近。多亏老乡找来一个会看香的,按《香谱》摆了个阵,我才保住了命。因此说这些东西它不来惹你,你也尽量别去惹它,不信你瞧瞧,我这手上还有疤呢!”

我让胖子和尖果往我手背上看,那上边是有几个浅痕。尖果信以为真了,可唬不住胖子。胖子说:“你又胡吹,这不是1966年大串联你从火车上下去偷西瓜让狗咬的吗,怎么说成让灰大仙咬了一口?”

我没想到胖子连这件事都一清二楚,而我只是不想让他去逮耗子,当年闹饥荒,乡下很多人逮耗子吃,不论是触动仙家的报应也好,还是得了鼠疫也好,反正大多不得好死,即使是山上的耗子,吃下去也不见得要不了命。

说话这时候,我们三人已经走不动了,隐隐觉得这座迷窟一般的大殿不对劲儿,越走越让人背后发毛,往两个方向上走了很久也见不到尽头,仅有一根又一根的石柱,以及无处不在的旋涡图案,人在其中,如同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旋涡之海,完全没有走出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