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海底月(十)(第2/2页)

沉重铁甲披在楼宇之外,被精雕细琢的墙壁遮挡在下的光芒骤然亮起,层层叠叠的各色阵法不要钱一般刻满了每一处角落,以无数灵石构成的阵法悬浮重构,灵光明灭之间,放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威压。

仅仅凭着雕刻在外墙上的这些阵法,危楼就可以被称为世所罕见的一件神器。

这座危楼,是巫族人为巫主精心打造的居所,它收集了世上最奢侈富贵的绫罗绸缎,以供养金尊玉贵的巫主,当然也要有刀枪不入的外壳,能将巫主环抱护佑其中。

无用的建筑脱落分解,外层自动脱离重构,不远不近地围绕着核心飞行,原本高大的楼宇经过一通变化,俨然成了个从未有人看过的形态,极东之地狂风骤起,地层翻动,露出掩埋在泥土之下的巨大法阵。

挖空了一座山的灵脉才构筑而成的法阵包围了整个危楼,灵石放出的光上达星空,原来越明亮的光逐渐吞没了这座楼宇,千万里之外都能看到这边大放的光亮,沉沉黑夜之上,极东之地竟然生生如入白昼,这等宏伟可怖的境况看得所有修者震颤失语。

阿幼桑捏碎玉管之后,整个人的面色就灰败了下去,隔着仙凡的屏障强行呼应危楼,要付出的代价不小,垂在胸口的乌黑长发里爬上了苍白的雪色,她张口呕出一滩血,明亮眼神也黯淡下去。

魔修们看着她身上那一霎放出的雪亮光芒,明明那光芒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但他们同时从中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妙预感。

修者的预感都是不能无视的,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决定速战速决,同时分出人手去观潮楼杀人,两名魔修退出战圈,全速掠向观潮楼。

见两人离去,阿幼桑心中大急,抬手还要放出法器阻拦,便被留下的几人挡下,剩下几人都是魔婴境的高手,被这样一个修为平平的女子拦在这里这么久,已经觉得颇没面子,下手愈发狠厉毒辣。

阿幼桑双手发颤,剧烈的恐惧几乎要把她击溃,她不怕死,但是大祭司……是她们把大祭司偷偷带出来的,如果大祭司出了事……

她忽然前所未有地渴望能看到鬼王,他不是说会一直守着大祭司的吗,可是现在大祭司有难,他为什么不在!他为什么不在!

凄厉的嘶鸣和哀求都没人听得见,两名魔修已经推开了观潮楼的门,半路遇见的阿幼桑让他们多了个心眼,有惊无险地绕过室内布下的阵法,看见昏迷在床榻前的侍女,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是善君的手笔。”感知到属于善君的魔气残留,一人低语道。

“随便是谁,都跟老子没关系。”另一人不耐烦地回答。

床上的孩童面容精致,嘴唇淡红,头发乌黑,躺在锦被中,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漂亮瓷娃娃,小胸脯微弱地随着呼吸起伏,眉眼间一片沉入梦乡后的宁静。

“死在睡梦里,也算是你的造化。”魔修喃喃自语,手中一把短匕凝实,灌注了雄厚魔气抬手向着床榻那一块小小的隆起用力掷出!

杀一个凡人一点也不难。

和他们预想中的一样,短刀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空气,狠狠扎进孩子的胸膛,魔气溢散,梦中的孩子连一声痛呼都没能发出来,只是顷刻之间就失去了呼吸,雪白的小脸上泛起了一层青灰的死气,刀刃穿胸而过,殷红的血很快染透了那一块锦被。

法则呜哇一声哭了出来,隐匿身形悬浮在窗外冷静看着这一幕的鬼王按住法则圆咕噜嘟的脑袋:“怎么了?”

法则带着哭腔咆哮:“你还问我怎么了呜呜呜呜,我辛辛苦苦捏的化身啊说死就死了!”

希夷君挑起一边眉头:“这只是模仿巫主随手捏的仿造版本。”

法则幻化出两条短短的手臂捂住心口的位置:“那也很心疼啊。”

希夷君敷衍地拍拍它:“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为了补足邵天衡和巫主的相似这一疑点才强行造出来的,你应该没有忘记当初我为了圆这个漏洞撒了多少谎?”

自知理亏的法则嘟嘟囔囔了几句便不吭声了:“好好,因为鬼王要给巫主延命,才搞出了和他长得一样的邵天衡和燕天衡,漏洞补完了,他死了也行,可是你要怎么解释希夷君居然没有守在他身边?”

鬼王看着两名魔修抽身离去,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不需要解释,只要我比所有人都痛苦,比所有人都懊悔——难道还有人会想到我是故意要放人去杀他的吗?”

鬼王说这话时露出了一个笑容,沾了血似的红唇微微弯起,勾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妖冶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