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头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于是等倜夜再来的时候,凌危云决定正面出击,并不委婉地展开试探。

凌危云问他:“你有什么不开心吗?”

前脚刚踏进门,原本心情还不错,脸上带着笑容的倜夜:“?”

凌危云举例:“比如说,修为一直不能突破,遇到瓶颈?或者说仙界那群人总是找你麻烦,你不愿意和他们为伍,觉得讨厌?又或者说,是谁惹了你不高兴,你还拿他没办法,却又不能释怀,于是淤积在心里,成了一桩了不断的心事?”

倜夜:“……”

倜夜道:“我把你关在这里,就是让你每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吗?”

凌危云神情却是十分认真,他道:“我总要清楚你是因何而堕魔。”

又叹了口气,道:“我与你道侣百年,竟不知你心魔已至如此境地,说来也有我疏忽的缘故,我本来应该更早注意到的。”

说得好像他是家长,而倜夜是一个需要被照看的小孩,就连凌危云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个受到挫折,不小心犯错的孩子,充满了长者的宽容和关怀。

倜夜眉毛抽了抽,忍不住恶声道:“你注意到什么,你能注意到什么?”

凌危云看着他,眼睛微微睁大了,露出有些惊愕的神情。

倜夜话一出口,也意识到不对,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受到家长忽视,别扭还不愿意承认的小孩似的,于是迅速闭紧了嘴巴,眉毛抽得更厉害了。

凌危云心想,我一个被你关着囚禁起来的人,都没生气呢,你还跟我生气。

但是他很好脾气地决定不计较,并虚心地求教:“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问你的。”

倜夜瞪着他,被对方这种无知的理直气壮,还自以为宽容大度气得脑仁疼,又觉得舌尖发苦,道:“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有人惹了我不高兴,但偏偏我拿他毫无办法,却又不能释怀,于是淤积在心里,成了一桩了不断的心事。”

他磨了磨牙,对凌危云道:“如此,你说我该怎么办?”凌危云万万没想到,倜夜的心魔,居然真的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能让倜夜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凌危云又在脑海里排查了一遍与倜夜有过仇怨的人,向倜夜求证道:“难道是雷霆仙君?”

雷霆仙君性属雷电,性情刚直,脾气暴烈,很看不惯倜夜的轻佻做派,又经不得挑衅,每次一见面,倜夜三言两语,就将对方激得雷霆杖雷电四起,然后冲上来打一架,再被倜夜给一鞭子抽下去。

倜夜一夹眉毛,道:“他算老几?”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好像和对方相提并论都觉得受到了冒犯似的。

凌危云:“……”

这个人堕魔之后,也真的是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臭屁德性了啊。

凌危云毫无灵魂地附和:“嗯,对,你很厉害,是他不配。”

倜夜哼了一声。

既然雷霆仙君不配,那比他更厉害的,诸如赤融仙君,广明子仙人等等名号还算响亮的,凌危云也都提了一遍,倜夜还是一副骄傲万分,这些人怎么配的找打表情。

凌危云简直开始怀疑倜夜在驴他了。

“那我实在猜不出了。”凌危云道,“不如你直接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倜夜看他两手一摊,一脸坦荡的模样,眉毛一阵抽抽,咬牙片刻,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

凌危云:“……”

眼看倜夜这里是行不通了,凌危云只有把主意打到别的头上。

但是凌危云现在能接触到的,除了倜夜,就一个阿黎,倜夜就不说了,至于阿黎,凌危云除了能从她嘴里听到一箩筐对自家三殿下的敬仰之情外,就没别的有价值的东西了。

就在凌危云发愁之时,却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

有人闯进来的时候,凌危云正在房内打坐。

他虽然灵核受损,灵力被封,但还是不忘基本功,在养伤的同时,仍遵循着自己的生物钟修炼休息,一日不曾懈怠,丝毫不在意自己如今境况。

倒也真的印证了凌云仙君道心坚定,宠辱不惊,不为外物所动的那一句话了。

来人一进门,便见凌危云身着广袍,面白如玉,阖眼闭目,坐在床上,长发披散,从肩背流淌下来,如一地银白透明的水。

他周身分明没有灵力流动,可其眉目舒展,意态闲适,真正是有一种仙风道骨。

听到门口有响动声,脚步和气息都很陌生,凌危云却也一动不动,眼皮都未抬一下。

来人发出哼声:“我道倜夜在屋里藏了个什么人,每日神神秘秘,一句也不许打听,没想到是你——”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认得自己的。

凌危云眉梢微微一动,便听得对方继续道:“凌危云,你居然还没死!”

凌危云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来人是个魔族少年,一头红色短发,根根向上竖起,似火焰般嚣张,一张脸圆鼓鼓,一双眼睛也瞪得溜圆,像是只包子脸的红脑袋金鱼,凶恶是很凶恶的,但是那副形容,很大程度地弱化了他的嚣张气焰,也少了很多的威慑力度。

凌危云看着眼前的人,片刻,问:“你认得我?”

少年眼睛瞪得更鼓,看起来更像只大眼金鱼了:“你不记得我了!?”

凌危云诚实地摇摇头。

然后凌危云眼看着少年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暴怒,一张脸涨得通红,接着突然两手揪住自己头发,抱头在原地转圈。

凌危云:“……”

恕他直言,他觉得魔族的人,好像脑子确实是有点问题。

倜夜怎么偏偏就想不开要堕魔呢?

少年抱头转了十多圈,好像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了,他深吸口气,扭过头。

然后对凌危云发出了怒吼:“你他妈居然忘了我!你怎么能忘了我!?”

凌危云的耳朵都被震麻了。

他揉了揉耳朵,暗暗寻思:难不成除了倜夜,从前我还祸害过别的青春少年?

不然怎么一个个上来就满腔怨气,问他怎么还没死。

然而看着眼前的暴怒少年,凌危云脑中空空,毕竟什么也想不起来,沉默一瞬,凌危云指了指自己脑袋,道:“从前的事,我现在的确是记不得了,若你认得我,不妨和我说一说。”

少年愣了一愣,脸又突然涨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凌危云奇怪地看着他,只好自己问:“你叫什么?”

少年快速答:“流火。”

答完又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听话了,又鼓起眼睛,忿忿地瞪着凌危云。

流火。

凌危云对这名字隐隐觉得熟悉,很快想起来,阿黎在帮他科普这任魔尊庞大的子女群的时候,提过一嘴流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