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是,主人。”

流火惊呆了。

他鼓圆眼睛,好像脖子都觉得痛起来,他惊悚地缩了缩脖,指着倜夜:“你,你……你敢!”

倜夜一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流火一寻思,更加惊悚了:这尊杀神还真没什么不敢的!

倜夜自数月前重回魔界,因为备受尊上看重,居然重出太息宫,大肆饮宴以迎回这个儿子,一早就招致许多人的惊疑与不满。魔族慕强,一切以强者为尊,是以十分看不惯这位从天而降,毫无建树的三殿下,而倜夜本人又是极嚣张的性子,丝毫不知收敛,放肆狂傲,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德性,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短短几个月,几乎每隔几天都会迎来一波战帖,甚至还有人在尊上举行的宴会上挑战倜夜,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倜夜还嫌不够刺激人似的,狂妄至极地说,让他们一波全上,省得一个一个打得麻烦。

——那一晚,尊上的日月相辉殿都给打塌了,而倜夜立在一片废墟里,毫发无损,他提着止杀,面上犹带别人的血迹,微笑问众人:“还来吗?”

至此,倜夜在魔界也成功地拿下了杀神名号。

流火想起日月相辉殿那一战,心脏就直抽抽,腿也有些哆嗦,他强自镇定道:“我,我也是尊上的儿子,尊上不会允许的!”

倜夜面露讶异:“我做什么事,还需得他的允许吗?”

流火不可思议地瞪大了金鱼眼,一张包子脸瑟瑟发抖,来时的威风全不见了,他扭头看看面无表情的凌危云,又看看笑得恐怖的倜夜,匆匆抛下一句:“你别太嚣张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落荒而逃。

吓走了破毛孩子,倜夜踏进门来,脸上还是笑,但是那种让人脊背都发凉,面具一样的冷笑好像一下从脸上撕下来了似的,他挑着眉毛,翘着一边嘴角,说不出的一种得意劲儿。

他上下看了看凌危云,满意似的点点头,道:“不错,还知道用秘音书向我求救。”

凌危云现下被倜夜囚禁于此,灵力又全部被封,以防万一——比如刚刚发生的那种情况——倜夜重新教了他一个咒语——秘音书,可千里传唤想要找的那个人。

秘音书说来算不上什么法术,因对念咒者没有什么法力要求,反而是要被施咒者匀出一缕神思,附着在一句特定的咒语中,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念咒者念出咒语,被施咒者都能听见念咒者的传唤,决定要不要听从传唤,现身于念咒者面前。

有点像护身符的意思,不过倜夜显然是比护身符要靠谱许多。

即便如此,凌危云还是第一次念这个咒语,一是没有机会,二是……这个咒语委实不那么容易念得出口。

他虽然一向晓得倜夜臭屁一些,也没想到倜夜能臭屁到这种地步:我已拜倒在倜夜的英姿之下。

??

正常人能想出这种召唤咒语来吗???

凌危云沉默一瞬,不想和倜夜继续探讨秘音书的问题,问:“你怎么将他放走了?”

倜夜:“怎么?”

凌危云:“他知道我的身份,放走了他,我这里便藏不住了。”

倜夜道:“那不然如何,真的杀了他?”

凌危云叹了口气,道:“你不该心软的。”

倜夜定定看着他,片刻,蓦然笑了出来:“确实,要论起嘴硬心硬,我恐怕是比不过你的。”

却又听得凌危云继续道:“刚才他同我说起,三百年前我曾追杀你到魔界,还杀了不少魔族中人,此番我又出现在这里,还与你在一起,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要给你惹来很大的麻烦。”

凌危云说完,仔细看倜夜的反应,而后者听到三百年前的事时,表情毫无变化,反而短促地笑了一声:“这么说来,你倒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了。”

凌危云一怔,顺口道:“我自然担心你的。”

倜夜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他,片刻,他道:“的确,三百年前,你大发神威,在魔界发了好大一场威风,别说其他人了,就是那小子流火,也算是魔界年轻一代里的高手了,也被你打得节节败退,他从小大概没受过这么大羞辱,估计这些年恨死你了。”

凌危云恍然,难怪方才流火见到他时,反应那么奇怪。

愤怒中还带着兴奋,兴奋中还带着耻辱,他还以为是因为对方脑子有问题。

不过凌危云却无暇顾及流火的心情如何了,有些犹豫地,又问:“那三百年前,我果真是为了追杀你,才一路到魔界来的吗?”

倜夜看着他,有些沉默下去。

却是不言自明了。

凌危云实在是没想到,从前的自己竟然冷酷至此。

凌危云又感到了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倜夜也并不太想听,淡淡地转了个话题,道:“不过我放了他,却也不是因为心软。”

凌危云:“嗯?”

倜夜道:“流火脑子不太好使,摸我行踪,趁我不在来查探虚实,这么曲折的法子,他想不出来。”

凌危云:“……嗯。”

倜夜道:“而指使他来干这件事的人,暂时也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凌危云惊讶:“你怎么知道?”

倜夜一摊手:“不然他拿什么来威胁我?”

的确,对方偷偷摸摸搞这么一出,显然并不是想闹大的,若是真的直接捅到魔尊那里去了,反而失去了主动权。

凌危云恍然,又问:“不过,你才来魔界多久,已经有人这么忌惮你吗?”

倜夜耸耸肩,道:“可能吧,毕竟这届魔尊,儿子确实是太多了。”

又是一笑,道:“而我又太过优秀。”

凌危云:“……”

凌危云当作没听见,唏嘘道:“一向传闻魔族中人任性而为,心计阴谋却也不少。”

倜夜道:“这是自然,毕竟不是草木,有心有情,就免不了有争斗。”

顿了顿,倜夜又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你凌云仙君一样,道心纯净,心无挂碍。”

凌危云隐隐觉得他这话里带刺儿,不太像是真的夸自己,但一时也琢磨不出来,便抛下不管了。

只道:“或许吧,只是如果真的有人拿我来威胁你,你不用顾虑我。”

倜夜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是自然。”

凌危云点头。

倜夜续道:“而且你是不是忘了,”

凌危云抬头,茫然望向他:“什么?”

倜夜一笑:“现在你法力尽失,还是我的阶下囚,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为我考虑的地步。”

凌危云:“……”

他发现倜夜真的很喜欢把阶下囚三个字挂在嘴上,不知道是个什么癖好。

凌危云敷衍点头:“是,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