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七茜儿整夜未睡,早上依……(第2/4页)

自己假装凶像,这丫头就假哭着找老太太告状。

啧~这长大之后也是个精怪,可会装模作样了。

要不要趁着她现在还小,就多打两巴掌呢?

等收拾利落进了屋,老太太到底是起了,床铺她自己也收拾利落了,还把昨日的提盒篮子打并在一起,放在了厨房口。

七茜儿进了东屋,就看到老太太一手护着来回歪的喜鹊,人也不说话,就自己发着呆。

如此,七茜儿便安静坐下,寻了老太太的针线簸箩,一边给老太太做鞋,一边安静的陪着。

这人活一世,沟沟坎坎多了去了,遇到事儿早晚都会明白,谁都帮不上的,到底,还得靠自己熬过来。

也不知陪伴了多久,老太太终于带着一丝气愤问:“我都这样了!真白疼你了,你,你~也不问问我?”

七茜儿没抬头的轻笑:“怎么问?您老四个儿子就剩下这一个,当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就是一泡臭狗屎,谁都嫌弃,谁都能踩,却独您护着……这里外不是人的事儿,我可没那么傻……”

老太太闻言便更生气了,拍着炕几骂到:“说什么呢?什么臭狗屎啊……那是,那是你四叔!”

看她说话了,七茜儿便抬脸问:“这小丫头怎么过来了?”

老太太无奈苦笑:“……大清早就给送过来了,说是要拿着见叔叔谁啥的书信,去燕京找上面的人去,又说乔氏会办事儿,说往后不做兵部的营生了,他给我看了一封信,我也不懂是什么……”

七茜儿抬头打岔问:“荐书?”

老太太点点头:“对,见叔!哎呦~我的祖宗先人啊,他老陈家都要死绝了,一家土里划拉东西吃的乡下泥腿儿,他哪儿有燕京的叔叔?你说这人咋没脸呢!还见叔,他咋不认个爹回来!”

这又是跟从前不一样的地方,算了……自己都这样了,就不想旁人的事了。

七茜儿心里到底好奇,便问:“却不知,四叔的举主是哪位?”

老太太呆愣一下,半天才问:“啥,你说啥?见主?”

“哦!就是~谁送给四叔的人情,给他写信那个!”

“哦,这个啊,老四说,说是从前的上官让他去燕京见叔叔。”

“哦,那,那位燕京的叔叔在什么地方呢?”

“……说是工部什么水口呢,我也听不懂,反正老婆子是不信他了,人家皇爷的官儿,他喊个叔叔就给他做了?又骗我……”

老太太唠唠叨叨的等着七茜儿搭话,话没等到,却看到七茜儿眉眼弯弯在那边笑。

自己这么难过,她还笑?她生气,语气就生硬了问:“你笑个啥啊?”

七茜儿眨巴下眼睛:“没啥,想到四叔转了文职,从此不必提脑袋卖命,您也省心了。”

老太太很是痛快,就立刻来了一句:“他死外边才痛快呢!”

七茜儿却看着老太太那张满是风霜的脸,半天才轻轻叹息到:“您才舍不得呢,一尺三寸婴,十又八载功……老母一百岁,常念八十儿,好歹身上的肉,艰艰难难看着长大了,再不好,还能丢了不成!就这一个了,您就想开点,该吃吃该喝喝……”

七茜儿没听到老太太还嘴,就抬起头,却看到老太太已经泪流满面,就坐那万念俱灰的浑身抖动,嘴唇都抽白了。

七茜儿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哪句话可能戳心了,她挣了鞋,要上去帮着顺气,却看到老太太使着吃“奶”的力气,猛搓自己的脸,她说不出话,就喊:“你~你!你出去!!出去啊!”

七茜儿放下簸箩要走,身后老太太却喊:“喜~喜鹊!!”

七茜儿转身拿着被子卷着喜鹊就跑了出去……

听到孙媳“妇”关门那一瞬,老太太到底是忍不住了,她就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啊,哭啊,就噎着,憋着,只是不痛快!

想哭点什么宣泄一下,却什么也不会啊,后来她便想起从前在娘家里,她娘是信道的,就常坐在田垄哭牛。

老太太娘家贫寒,家里怎么可能有牛,她娘那时候也奇怪,是旁人家死了牛,每次她娘就去旁人家田垄里哭。

一辈子就要过去,老太太脾“性”刚硬,就不哭,就不哭!

现在她想哭了,就明白自己的娘了,娘哪是哭那牛啊,她就是想找个地方放放郁气,不哭嚎一场便没得活了。

如此,想想那小时候听到的词儿,这老太太就真的哭唱了起来“啊!啊……我,我劝,劝世人啊……听我说因由啊,那世间最苦是耕牛啊,天爷啊!春夏秋冬齐用力啊,四时辛苦未曾休……我的老天爷啊!犁耙铁打千斤重啊,竹鞭身上万条抽啊……”

喜鹊听到老太太哭,她害怕,就把小脑袋从被子里挣扎出来,也是含着泪看着屋里。

老太太知道自己有一场大雨,怕惊到孩子,这才让七茜儿抱她出来。

七茜儿“摸”着她脑袋安慰:“不怕,不怕……阿“奶”吃苦“药”呢。”

小丫头用手指着屋子里喊:““奶”~嗯嗯嗯!”

“是,“奶”哭了!被你的臭爹娘气的……”

这话没说完,一双小手就盖在了七茜儿嘴上,这就是个不到三岁,话都说不全的孩子,可她不让七茜儿说爹娘,是心里什么都知道的……

七茜儿用脑门贴贴她脑门叹息:“真干净啊!”

屋里,老太太还在唱:“……泥硬水深拖不起啊,肚中无草泪双流,口渴饮些田畔水,喝声快走不停留啊,我的老天爷,肚饿吃口田中禾,一家大小就骂瘟牛,老天爷,你开开眼,好苦啊……啊啊……”

上辈子这老太太也掉眼泪,却从未听她这样哭唱过。

七茜儿抱着小孩儿颠颠的转圈子,心里却想,是了是了,有了自己作伴,她才能唱着发泄一下,是找人心疼心疼呢。

她心疼了。

“……嫁女婚男成喜事,无钱商酌卖耕牛!田粮课税难完纳,家贫要贷这条牛,老天爷你行行好,见我老来无力气,牵出街坊做菜牛……吃了我的心,扒了我的皮啊,老天爷啊……”

这词儿实在好,七茜儿听着听着,便听住了,正记呢,耳边便察觉巷子口来了好些车。

她如今耳力好,听几耳便知这是陈大胜几人回来了。

这个时候?

果然没多久,陈大胜便喊着“奶”!“奶”?“奶”!“奶”?“奶”!“奶”……的进了院子。

七茜儿扭脸对他嘘了一声,陈大胜一愣就听到他“奶”在屋里哭嚎,还念念有词的。

这小子吓一跳,立刻想进去,却被七茜儿拦住了:“你可别,让“奶”发泄发泄,不然非得一场大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