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眼在窥伺(第3/3页)

“我已经告诉你了,”她打断地说道,真切易怒地说着,他没料到她会这样——“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们不能结婚,还有其他任何值得说的吗?”

在他阻止她之前,她从板凳上跳跃了起来,不吐一个词或者看他一眼,就向树林里她父亲的木房敏捷地滑飘而去。布纳丁站起来想挽留她,他看着直到她在寂静中消失于一片幽暗里。突然他开始好像有一个推测,他的脸变得不知所措和一片惊骇:在她消失的那片幽暗处,他看到一双鲜亮的眼睛,伶俐、短暂地一闪!那一瞬间,他一阵恍惚,一阵犹豫,然后在她身后猛地冲进森林:“爱琳娜,爱琳娜,向外看!那只美洲豹!那只美洲豹!”

片刻他穿过森林的边缘,进入到那片开阔地,看到女孩灰暗的裙子消失在她父亲的门口,没有美洲豹。

四、呼唤上帝的良心

詹纳·布纳丁,一位律师,住在镇子旁边的一栋小屋里。寓所背后就是森林。他是一一一个单身汉,因此,受那个时期严苛的道德约束,在那个地方只准有一种做家务的仆人在那里服务,叫“租金女郎”。他在一家乡间旅馆包伙吃饭,那里还是他的工作营业处,森林边的小屋仅仅只是作为睡觉的一个地方——它的费用不是非常大,无可置疑——它是一个事业兴旺和有相当社会地位的证据,它几乎不多费力气地就让地方报纸自豪地指出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首席律师”。他偶尔认为“家”和“房”这两个词严格上说不是同义的。真的!他意识到它们之间相差悬殊,他要使它们之间变得和谐均衡,是一件合乎逻辑推理的要紧事儿。因为报纸向大伙报道在小屋建成不久之后,它的主人在结婚的方向作了一次劳而无功的冒险——有,确有这么回事,去了那么远的路,得到了那么坚决的拒绝——老人马洛威美丽而怪异的女儿,一家隐居的人。这件事大伙相信,因为他自己说出来的,她不接受求婚——几乎不费力就打击了大伙的信念,是对事物日常规则的一次倒行逆施。

布纳丁的卧室在房子的后面,唯一的窗户面对着森林。一天晚上他被窗户上的一种声音惊醒,他几乎不能说出它像什么。他神经里一阵微微的毛骨悚然,他从床上站起来,抓起左轮连发手枪,以一个谨慎的人最为推荐的方式,他们嗜好对着一扇打开的窗户睡在地板上,他放下他的枕头。这间房沉浸在绝对黑暗里但并不恐惧,他知道用眼睛注视着这屋子,他能捕捉这声音来自什么地方,在寂静中等待事情的进展。他现在能朦胧地辨认出那个窗洞——一个比黑暗更亮的正方形。一会儿那里呈现出一双接近原始边缘的闪亮的眼睛,烧灼着难以形容的骇人的恶毒的光辉!布纳丁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然后好像仍停在那里。一阵寒栗沿着他的脊椎通过,进入他的头发里,他感觉到血液逃离了他的面颊。他不能试图行动——不能救出自己的性命,他不具备一个男人的胆量。去挽救他的生命,假如他有能力这样做的话,许多惶恐在胆怯的肉体中骚动着,但他的精神是狼吞虎咽地冷酷。慢慢地那闪耀的眼睛带着一个坚固的企图在接近,布纳丁的右手渐渐地上升,支住手枪,他开火!

尽管火光闪耀,爆炸声和发愣的骚乱,布纳丁还是听到,或者凭幻觉听到美洲豹狂野地、高声地、呜呜地嗥叫,这声音正确的说像人,暗示的说像恶魔。从床上跳起他慌忙地遮掩自己,拿着手枪。从门里跳了出来,碰上二个或者三个从路上跑来的人,向他们简要地解释一番后,沿着房子极小心地搜寻。草地结着露水,湿漉漉的,在窗下践踏倒一片,宽宽的并没有完全毁坏,一条弯曲的痕迹,显露在灯笼的光亮下,延伸着进入灌木丛。他们中的一个摔倒了,撞在他的手臂上,他拉起那人,觉得揉在一起的两只手中滑溜溜的,灯光下一查看是鲜红的血。

与一只受伤的美洲豹徒手地不期而遇,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不会令人愉快的体验,所有的人除了布纳丁都退了回去。他,拿着灯笼和手枪,勇敢地挺进森林。他来到一个树丛,拨开一个小口子,费力地钻进去,在那里他的勇气获得了报酬,这里他发现了他的受害者的身体。但它不是一只美洲豹。它告诉了什么,直到今天,一直写在乡村教堂庭院里的一块因在日光中曝晒、风雨中侵蚀而褪色并显得疲惫不堪的墓碑上,许多年的每一天,由老人马洛威在墓边的弯曲的身影和悲痛懊悔的布满皱纹的脸证明着,让他的灵魂,他奇异的灵魂,他不幸的孩子,安息吧。

安息并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