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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军?”孟江南震惊不已,她如何也想不到宣亲王妃竟是位女将军。

在衍国女子虽也能入朝为官,可终究仍是极少数,女子作为武将的更少之又少,在这小小静江府,还从不曾听闻女子为将甚至还领军打仗的,孟江南缘何能不震惊?

如此她也就能明白得了为何皇太后娘娘会反对宣亲王爷娶宣亲王妃为正妻。

莫说权贵之门,便是寻常富贵人家,都望着娶进门的妻子贤良淑德,相夫教子,而非成日舞刀弄枪的彪悍之女,哪怕有功勋在身,这天下间也不会有几户人家愿意娶进女将。

女子太过抛头露面,于男人而言,并非好事,更没有几个男人愿意自己的枕边之人成日于男人之间穿梭。

因此衍国女将最终能够嫁与一户与自己官阶相当人家的屈指可数,多是下嫁,能够嫁与身份地位高于自己的,放眼整个衍国,唯两人而已,这其中一人便是宣亲王妃。

“对!将军!女将军!”向云珠说及自己那出身将门更是自己还有功勋在身的母亲,眸中写满了崇拜,“虽然娘她只是从五品的武毅将军,但她可是立过战功,有功勋在身的!”

“娘曾说过,她曾经的毕生所愿便是终生不嫁,让自己的毕生都驰骋在疆场之上,可她最终是没能如愿。”说到这儿,向云珠语气里揉进了叹息,但却是微微的,更多的仍是笑意,不知是她并不为宣亲王妃未能如那曾经所愿而感慨,还是宣亲王妃自己并不为自己未能如愿而遗憾。

孟江南却是说不准自己心中感受,“王妃她未能如曾经所愿……可是因为王爷?”

“是,但也不全是。”向云珠又咬了一口月团,这次她咬了小口,不会再噎着自己,她点了点头,仍旧笑着,“还因为我二哥。”

孟江南只诧异地看着她,未有再追着问什么,而是耐心地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起先是因为要照顾我二哥,后来就是为了照顾我二哥和我爹还有我大哥,再后来更多了我小哥和我要照顾,我娘就再也没有穿上她的甲胄了。”向云珠又吃完了一个月团,拍拍手的时候孟江南又给她倒了一盏茶,她喝了一口后才继续道,“不过我娘说她并不后悔,说爹和我们是上天赐给她的大礼,远比她的所有愿望都重要。”

“娘还说了,曾经她所愿之事是驰骋疆场,如今所愿之事便是守着我爹看着我们兄妹四人安然长大,一生顺遂。”向云珠歪了歪脑袋,忽尔颇为认真道,“小时候不懂事,总为娘不再坚持自己的愿想而可惜,这些年在山上静修,师父她老人家教了我许多从前不曾去细想过的道理,我而今才算理解了我娘,不再为她让她的甲胄蒙尘而惋惜。”

孟江南觉得她能理解得了宣亲王妃为何卸甲之后便不再将其穿上。

只有她自己安然无恙,才能陪在她想陪伴之人身旁,才不会让真正爱她之人担心忧心。

而王爷与嘉安他们兄妹几人则是成为了她新的铠甲,让她在不同于疆场的另一个地方所向披靡。

“哎呀!”本是颇为认真的向云珠忽地在自己腿上拍了一拍,惊了孟江南一跳,还以为她如何了,谁知却见她在椅子上坐下,只是盯着孟江南问道,“我都还没和小嫂嫂说我们家里一共几口人,就这么和小嫂嫂胡乱地说,万一把小嫂嫂给绕乱了,那我这个说书人就太不牢靠了!”

孟江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忙抬手轻掩在嘴上,“小满这一惊一乍的可吓了我一跳,原只是为了此事而已。”

“小嫂嫂你不许笑。”向云珠一脸认真,“我可是很认真的!”

孟江南当即敛了面上笑意,故作严肃,道:“好的,我不笑,小满你从新从头开始说。”

“这才是我的好小嫂嫂嘛!”向云珠满意地点点头,不忘正了正身子,这才开始道,“我们家里有爹娘,大哥二哥小哥,还有大嫂,加我一共七口人,如今加上小嫂嫂,就八口人啦!”

孟江南红了耳,抿唇羞赧却欢喜地笑了,心中是暖洋洋的感动。

她自小到大是个没有家的人,嘉安给了她一个小家她已经很知足,她从未想过更多,也不敢奢求更多,而小满却早已将她当成了他们大家之中的其中一员,她如何不高兴不感动?

只是不知,他们可会接纳她?

“我大哥如今是文渊阁大学士,二哥是王世子,也是正三品昭勇将军,常年在我爹的藩地戍边,至今未娶妻,我大嫂是正五品武德将军,如今在西州驻守。”向云珠道,“我小哥就不用我再说啦,小嫂嫂你全都知道的了。”

孟江南虽对王室宗亲之事半点不知,可她知晓不论任何氏族,都以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贤为则,王爷只有王妃一位妻子,所出并无嫡庶之分,缘何嘉安的长兄却不是王世子?而是次兄是王世子?

是以她这会儿既有宣亲王府一家子尊贵的出身及自得的品级官阶带给她的深深震惊,又有这不同常理的爵位分封的困惑,本是清晰的脑子忽地就被向云珠给绕乱了。

向云珠看她一副震惊又不解的模样,紧着又道:“小嫂嫂你别乱啊,听我慢慢给你说嘛!”

“好。”孟江南又抿唇轻轻笑了笑,“我不催小满,小满慢慢说。”

向云珠没有再吃月团,只是于手中捧着茶盏而已,面上没了笑意,只有认真,“我大哥和我二哥其实不是项氏血脉。”

孟江南心中哪怕再如何震惊,此刻也都没有出声,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向云珠,一阵紧张地静静听她慢慢道来。

老大项璜乃宣亲王恩人的遗腹子,其恩人死在了二十六年前的淮水一役中,当时恩人内子已怀胎十月,即将临盆,骤闻噩耗胎气大动而产子,在生产之时脱力险至孩子胎死腹中,拼尽全力生下之后大出血,不治而亡,宣亲王念恩人之恩情,又可怜生来就失去双亲的孩子,便不顾任何人所阻,将他带回府上去亲自抚养。

老二项珪亦是遗腹子,乃宣亲王妃兄长骨血,而其兄长正是二十六年前率军于淮水河畔与敌军交战的骠骑将军。

二十六年前的淮水一役衍军死伤众多,便在身为统兵之将的骠骑将军也都死在了与敌军交战之中,最终虽是胜了,却是惨胜,也因这一役实在过于惨烈,参与此役的军兵又几乎全是青壮之军,可想而知这于衍国是多大的重创,是以即便是这与京城相去甚远的静江府,哪怕时间已过去了二十年余年,至今仍偶有人会谈及这一役。

孟江南略有听闻过这淮水一役,她只知此战衍国损失惨重,先帝盛怒,那一役的所有将士都不得封赏,对那些殁于淮水河畔的将士追封还是到了今上继位之后才授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