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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自向云珠口中她才知晓当年那一场战役之惨烈远不及如此。

当时朝中上下皆在传骠骑将军通敌叛国才致统令之军险些全军覆没,先帝震怒,不仅未有对其追封,更是震怒之下掳其封号,断其俸禄,甚至还收回了早先赐予的宅邸,因此那些个惨胜之师回朝后非但得不到封赏,反还获罪,将士们不堪受辱,纷纷自刎于午门之前!以死替那拼尽性命最后一气保住他们这一支军的骠骑将军的清白!

然而这般却是在震怒的先帝头上火上浇油,非但未有还其清白,反是生了将俞家满门抄斩的心,若非当时身为武毅将军的宣亲王妃才在赤地平定乱军立了军功,又有言官在旁谏言,先帝才免其家死罪,贬其为庶民,宣亲王妃与其兄长已经怀着六个月身孕的遗孀这才留得一条性命。

而原骠骑将军遗孀在四月之后生下孩子后便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念,才生下孩子不过三日,她便独自策马到了淮水河畔,拔剑自刎,为战死蒙冤的丈夫殉情了。

那时不过才十七岁的宣亲王妃独自带着自家兄长的遗腹子、亦是他们俞家唯一的血脉受尽世人的指点,无一人敢伸出手予她帮衬,她只能与那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相依为命,艰辛地活下去。

她也想像她的嫂嫂那般一剑了结了自己,如此便能自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世上解脱,可她不能死,再艰辛再痛苦她都必须活下去,因为她不是自己一人,她还要将他们俞家的骨血养大成才,她还要亲眼看到她的兄长冤屈得以洗刷的那一天。

她需活下去,就必须找活计,无人为她照看孩子,她便只能将孩子背在背上。

后来她遇到了宣亲王,她本是铁了心不嫁,可当宣亲王抱着当时两岁的项珪小心翼翼又一脸期盼地问她说“皎皎,你太艰辛了,我帮你养着他可好?让他随我姓,这般以来日后便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他了,待他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你再带他认祖归宗,你觉得如何?”时,独自坚强了许久的她终是哭了,点头说“好”。

她连听闻自家兄长噩耗时都忍住了没有哭,可对着那个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是天上星辰的宣亲王时她终是忍不住哭了。

要知那时人人都避她们俞家如蛇蝎,哪怕他是先帝皇子,但要让罪臣之子冠以他姓亦必然会受尽阻挠与指责,且还是项氏一族之姓氏,先帝极有可能一怒之下就降罪于他,可他却坚定不移,只为了不让她再受艰辛。

这也才有了宣亲王府老二项珪。

这个“项”姓确实为他与宣亲王妃挡去许多灾与难,可与其说是此姓之功,不若说是宣亲王之劳,是他以己之力,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是他让宣亲王妃的天重新敞亮起来。

项珪自懂事开始,宣亲王便已告诉他,他非他亲生,告诉他,他的生父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待他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不再需要“项”这个姓氏来庇护时,他便能认祖归宗。

后来,在宣亲王以及宣亲王妃的长年坚持之下,当年淮水一役骠骑将军的冤屈终是得以大白天下,今上将其追封为忠义侯,那时候已长成十岁少年的项珪得以跪在俞家的祖先牌位面前认祖归宗了,然他却没有舍弃自己“项珪”这个名字,并非因为他贪慕这项氏之姓的荣华,而是因为他要作为宣亲王的儿子,替他就藩戍边!

任何一个九五之尊都会对臣下乃至至亲存有猜忌,今上对宣亲王这个一母所出的胞弟亦然,既担心其就藩之后拥兵自重,将其留于京城之中却又想要俞氏一门的将才为其戍边,更想要永远消除自己心中这份对胞弟的猜忌不安之心,因此项珪这个自小便有大将之才的俞氏血脉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王世子,既能替父就藩,又能戍守边关。

今上的理由倒是道得令人寻不出毛病,向漠北作为宣亲王嫡亲血脉然患先天心疾,不宜为王世子就藩,长子项璜有为相之才且非项氏血脉,入朝为官才是今生之路,项珪虽非项氏血脉,然他是忠义侯遗孤,即便不封其为王世子,其亦是侯世子,差别算不得太大,究其实不过是既能让其心甘情愿前去镇守边关,又能以在京宣亲王府上下的安危来对其制衡,可谓一举两得。

项珪自是清楚今上心中真正所想,这也是他未有在认祖归宗后改为俞姓之主要因由,因此他受下了王世子的爵,替父就藩,为宣亲王打消了今上对他们一家的猜忌。

“叩叩叩——”向云珠正说得投入,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