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六个皇后(第2/3页)

刀刃拖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嗡鸣声,他嘴角似是在笑,却又比哭还要难看。

司徒声蹲在她身前,低声喃喃道:“娘,我累了。”

她捂着布满泪痕的脸颊,自顾自的沉浸在悲伤之中。

太上皇听到这话,以为司徒声要动手杀了宝乐公主,他疾步朝着司徒声走去,朝着殿外怒吼一声:“来人——”

司徒声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娘,你好好活着,替我和爹活着。”

话音落下,他举起手中的雁翎刀,带起殿中一阵凌厉凛冽的寒风,精准的朝着自己的心脏贯穿而去。

就在刀刃劈下的瞬间,有一双手臂圈住了他的腰间,感受到那滚烫的体温,他身体僵硬如石,握住刀柄的指尖轻颤,下意识的顿住了动作。

“我收了哥哥的兰草,便是哥哥的人。”

林瑟瑟紧贴着他的脊背,嗓音中带着一抹坚定:“若哥哥想离开,便也带我一个。”

“倘若这把刀穿不透两人,那就换一把剑……”

她的声音被尽数吞没,他歇斯底里的掠夺着,苦涩冰冷的泪水在舌尖打转,其中隐隐掺杂着一丝铁锈的血腥气息。

他压抑在心底的恐惧、煎熬、痛苦,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原来,爱就是哪怕他沾满鲜血,一身污秽,只要他回头,她都一直在他身后。

当司徒声平静下来,宝乐公主已经被太上皇抱走了,而殿外也涌入大批晋军。

率兵的将军是陆涛,他是陆凯的同胞哥哥。

陆涛原本是无名小卒,因在比武招亲那日,他主动跳下擂台,让陆想欠了他人情,所以陆想此次前去边关击退匈奴,便将他带在了身侧。

第一个在边关城中,发现陆想不见的人,也是陆涛。

与其说陆想被匈奴掠走,倒不如说是陆涛为了功名利禄,将陆想出卖给了太上皇。

如今陆涛身后的晋军,便是太上皇给予他的回报。

陆涛是从边关赶回来的,他身后的晋军足足有上万人,陆父带来的将士死的死,残的残,活下来的也早已精疲力尽。

就算司徒声自己再能杀,也不可能带着林瑟瑟突破出这重重包围。

无须太上皇多言,陆涛已率着晋军跪在地上:“微臣护驾来迟,请太上皇恕罪——”

一句护驾,便已是将保和殿内的尸体成堆,以及皇帝的死因,都归功到了司徒声身上。

太上皇将宝乐公主安置在他的座位上,他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乏:“将尸体清理掉,赢岚准备登基。”

原本他想在翌日,给赢岚举行登基大典。

因为他答应过赢岚,待赢岚登基之后,再杀司徒声。

虽然现在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总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安。

为免夜长梦多,倒不如先简单举行登基仪式,等杀了司徒声之后,再补办一个隆重的登基大典。

晋国的臣子死的死,残的残,仍留下的活口,为了各自的性命,也不得不屈服于太上皇的命令。

太上皇让人带来了祺嫔,她已经十几年没走出过景阳宫的暗室,见殿上挤满了身穿戎装的晋军,她害怕的双腿都在打颤。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林瑟瑟,便下意识往林瑟瑟的方向移了两步,可还未走过去,却又被太监制住了手,搀扶着她往殿上走去。

嬴珰的尸体已经清理走了,祺嫔被安置在太后的座位上,她低埋着脑袋,不断的搓着双手指腹。

司徒岚穿上了绣娘连夜赶制的冕服,太上皇亲自为他戴上冕旒,眸底隐隐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

太监拿起诏书,尖声道:“元年三月初吉甲寅,晋成帝驾崩,即立赢岚为新帝。”

殿下响起众臣叩拜的高喝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军高举手中长戟,一遍遍应和呼声。

听着那不绝于耳的万万岁,太上皇走向赢妤,唇边溢出淡淡的笑意:“你看,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早就说过,我们的孩子会站在山巅,成为流芳百世的千古……”

只听到一声刺耳的惊呼,笑意凝固在他的嘴角,他缓缓垂下眼眸,怔愣的看向自己被长剑贯穿的胸口。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他僵硬着身体,侧过眼眸,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手执长剑的司徒岚。

司徒岚轻描淡写的笑道:“很意外吗?”

他摇了摇头,抬手绕到身后,面色平静的用匕首削断了余出身体外的剑刃:“寡人以为,你会再等一等。”

司徒岚沉默一瞬:“等什么?”

太上皇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蛊虫,动作娴熟的扔在伤口处:“至少等到你羽翼丰满。”

是了,他心底的不安,源自于今日完全置身事外的赢岚。

仿佛不管发生什么,赢岚都无动于衷。

太上皇眸光瞥向殿下的司徒声,笑容似有嘲色:“你是为谁刺出这一剑?”

他问这话时,注入了几分内力,整个殿内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司徒岚甚至不用回头,也知道司徒声此刻正在盯着他看,他毫不犹豫道:“一山不容二虎,朕是在为自己铲除路障。”

太上皇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他将藏在袖中的割城诏书递了过去:“快接着,别染上了血。”

司徒岚眼眸低垂,他垂下的手臂微微绷紧,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四年,已经过去四年了。

他至死也不会忘记,父亲将他唤去书房的那个深夜。

父亲平日待司徒声有多严厉,对他就有多温和,但那天的父亲,看着他的眼神却带上了他看不懂的复杂之色。

烛火燃掉半截,父亲仍对着他在失神。

许是被他的咳嗽声唤醒,父亲终于回过神来。

父亲问他,倘若他不是他的亲生血脉,他想不想去找回生父,认祖归宗。

虽然不知父亲为何会问这种问题,他还是认真的答了一句不想。

他能看出父亲有心事,正当他犹豫如何开口替父亲解忧时,父亲却突然对着他跪了下去。

他慌忙也跪了下去,试图扶起父亲,但父亲怎么都不愿起身,红着眼睛跟他说起了他的身世。

父亲求他,请他务必从太上皇手下,保全他母亲和司徒声的性命。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之中,父亲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明白了?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房中的,只知道翌日浑浑噩噩的醒来后,就有臣子率兵来将军府搜查,而后在父亲的寝室中搜出了和燕国来往的密信。

父亲被扣上叛国谋逆的罪名,将军府被三千御林军包围,母亲不断试图联系太上皇,希望太上皇能放过他父亲。

在将军府失火的前一日,太上皇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