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来也没事,我会去找你……

医院里面车位紧张, 盛怀扬特地将车停在了马路对面的露天停车场。

南方的冬天,天气转瞬即变,出门时还阳光和煦, 到了半路,太阳公公就躲进了云层后面,天阴了下来。

下车时风一吹, 阴冷的寒意透过衣服渗进皮肤,让人从骨头缝里冷到了头发丝儿。

作为一个在北方生活多年的南方人, 夏时初已经无法在适应这种化学攻击,下车时忍不住嘶了口气。

“冷?”盛怀扬问。

“有点。”

盛怀扬瞧了眼她身上的大衣, 好看却不够保暖。

他伸手,正想将她的手握住, 不料她快了一步, 把手抄进了大衣口袋。

他挑了下眉,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没有察觉到有人悄悄勾了下嘴角。

从停车场到医院要过一个天桥,行人电梯很宅,只能站一个人。

盛怀扬落她两步台阶, 站在后面, 一路无话地到了桥面。下电梯时,她习惯性地伸手虚扶了下扶手, 下来才走了两步, 正想把手再揣回兜里, 没碰到口袋, 便被人从后面握住手腕。

力道和速度有点猛,扯得她趔趄了一下。

她偏头,看着并肩站定的盛怀扬, 眼神是无声地询问。

他并不作答,手却顺势往下滑,将她的手包在了掌心里。

夏时初哑然失笑。

盛怀扬睨了她一眼,牵着她默默朝前走,很快就到了下行的电梯。

还是只能站一个人,出乎意料,他并未松手,而是牵着她踏上电梯,以一个挺别扭的姿势站低了一个台阶。

下电梯时,夏时初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盛怀扬自是知道她在笑什么,却还能做到神色不变,只是用力地捏了下她的手,似是表达不满。

夏时初乐不可支,由他牵着进入医院,一路到了病房。

奶奶早就醒了,这会儿正半躺在床上输液。

跟昨天比起来,她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虽然仍带着氧气面罩,但精神头十足,看见两人手牵手进来时立即笑开了。

夏时初甜甜地喊了声奶奶后便朝病床边走,可走出几步,发现盛怀扬忘了松开她,于是两人的手就这么扯在了半空中。

罗姨噗嗤乐了,“怀扬这是很久没看到媳妇,舍不得撒手呢。”

奶奶也一副没眼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出息。”

盛怀扬佯装波澜不兴地松手,下一瞬眼底却闪过一丝异色。

不为别的,只因夏时初在快脱开时,用手指在他掌心里挠了一下。

猫爪一般,带着一股奇异的电流,从掌中传到心脏,令他的心一阵刺痒,全身都像过电一般。

放完电的夏时初欢快地跑到病床边,“奶奶,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奶奶笑着应。

“查床医生说今天各项指标都特别好,你们来之前还吃了半碗粥。”罗姨给夏时初搬来凳子,示意她坐下。

夏时初点头,摸了摸奶奶的手,虽还是凉凉的,可跟昨天比起来,似乎要多了那么一点生气。

“人家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还真是这样。”罗姨笑着说,“你这一回来,她高兴得病都好了。”

“那我该早点回来的。”

“你们有你们自己的事,现在年轻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奶奶很是善解人意,“你这次回来,耽误工作不?”

“不耽误。”夏时初笑笑,把早上和盛怀扬对好的词和盘托出,“我也打算回国工作。”

奶奶一听,立即说:“你们别为了我……”

“不全为了你。”夏时初宽慰她,“现在国内发展很好,我们回来平台和机会都更多。”

罗姨:“确实。现在咱们中国不比外国差。而且,怀扬已经回来了,时初一个人再留在外面也没照应,两个人还是得在一块儿。”

“这倒是。”奶奶拍拍她的手,“回来也好,你爸妈也在国内,以后等你们有了孩子,他们还能帮忙带带,我是帮不上忙。”

“噢哟,可别这么说,谁说你帮不上忙。”罗姨一口否了她的话,“早上你没听人家医生讲吗,精神治疗大于药物,只要吃好睡好心情好,病魔也会被吓跑的。”

奶奶不置可否,朝夏时初笑笑,“能等到你俩的孩子自然好,等不到也没事,我会在上头好好护着你们。”

一句话,让夏时初瞬时红了眼眶,“你得在我们边上护着。”

奶奶抬手摸她的头,“行了,咱不聊这个,跟奶奶说说,这几年,怀扬在外面有没有欺负你?”

夏时初吸了口气,咽下喉中酸楚后,先转头斜了一眼盛怀扬,再脆生生地回了句,“有。”

“他经常欺负我。”她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凶我,而且每次吵完架都不哄我。”

“真的?那你以前怎么都不跟我说?”

“不敢说。”夏时初佯装委屈,“每次视频他就在旁边,我哪儿敢告状。”

“怎么不敢?他要敢秋后算账,我揍他。”老太太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替孙子讲话,“不过,他性子就那样,从小到大,别说哄人,连话都没几句。”

夏时初点头:“所以,我经常想你小时候是不是给他吃了太多蚌壳。”

奶奶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开怀大笑,“对,蚌壳吃太多,撬不开嘴。”

“岂止。”夏时初望着对面的盛怀扬,带着点娇嗔,“他压根就没嘴。”

抱怨加调侃,盛怀扬对上她的眼睛,眼神稍稍暗了一下。

一句话挑开话题,奶奶拉着夏时初说起了盛怀扬“哑巴事件”。

“小学的时候,他有一次打篮球被人撞伤了肋骨,他却只字不提。直到半个月后,老师来电话说对方家长想再带他去复诊,我才知道他自个儿偷偷吃药,硬生生地疼了半个月。”

“还有初三,他第一次代表国家队去南非参加比赛,临走前一晚,他给我打电话,喊了声奶奶后就不再说话……”奶奶似是想到什么,停了话头,声音却止不住地哽咽,“其实,我倒是希望他只是没嘴。”

夏时初见她突然伤感起来,正想问怎么了,奶奶却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他虽然话少,但主意大,我记得他5岁时……”

夏时初没再探究,顺着她的话题继续聊。

盛怀扬全程安静地坐在床对面,一瞬不瞬地盯着夏时初。

听着她叽叽喳喳地,时而浅笑,时而大笑,时而抱怨,时而做个鬼脸,时而跟奶奶撒个娇……

就像一支绚烂的画笔,将这原本死气沉沉的病房涂上了鲜活漂亮的颜色,也在他灰蒙蒙地心上添了一抹明亮。

心口空缺很久的一个窟窿似乎被填进了一点什么东西。

聊到后面,奶奶渐渐生出了疲意,挂完针便睡了。

临睡前,夏时初对她说自己要回Y市,她没提父亲摔伤的事,只说想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