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怕得而复失

动车到达Y市, 夏时初刚出站就接到了盛怀扬电话,“到了吧?”

“到了。”

“冷不冷?”

“还好,今天Y市没有N市冷。”

盛怀扬轻轻嗯了声, “你先打车,到家给我信息。”

夏时初应好,挂了电话。

她没有回家, 而是去了医院,进病房前, 她依言给盛怀扬发了条信息:【我到医院了。】

他回:【好】

夏母和弟弟看到她回来,都有些震惊, 尤其夏时间,“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待两三天?”

“昨天一天, 今天一天, 不就是两天。”她随口岔过去,走到床边看父亲。

夏父感觉还不错, 虽然麻药过后,疼是真的疼,但是发现还能支配脚趾灵活运动后, 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早上还坚持自个儿杵着拐杖去上了厕所,加上干部病房陪护条件好, 他休息过一整晚后, 精神看起来竟比手术前还要好些。

夏时初陪着父母聊到傍晚, 才和弟弟去吃晚饭。

吃饭时, 夏时间试着问了句,“姐,你和盛学长怎么样了?”

“就那样。”她随口应。

听出她不欲多言, 夏时间怕问多了起反作用,索性聊起别的,“对了,姐,你说我是去读数学,还是读金融?”

“你自己喜欢什么?”

“数学。”夏时间毫不犹豫道。

“那你干嘛要去学金融?”夏时初瞥了他一眼。

“我本来也是坚定学数学的,可是我看大神他数学学那么好,最后也是去干金融,我就在想,是不是直接读金融更省事。”

夏时初发现弟弟是真的在跟他讨论未来的选择,不禁打起精神,神态认真了些:“你对金融有兴趣吗?或者说,你以后想从事金融行业吗?”

“不知道,没概念。”夏时间实话实说,“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就看你和大神都选了这行,感觉应该不错。”

“那你为什么喜欢数学?”夏时初换了个问法。

夏时间思索了下,答:“有趣,废脑子的同时又很有成就感,很酷。”

他挠了下头,笑道:“感觉学数学的人脑子都很灵,听起来比较牛-b。”

果然是中二少年啊!

夏时初轻笑,“数学学得好的人的确都很牛。”

“数学是基础学科,对逻辑和思维的锻炼我想不用我说,你自己都清楚。”夏时初不疾不徐地道:“至于金融,我个人认为更偏文科,但是真正好的金融人其实是需要有一个理科思维。”

“比如你……”她顿了下改口,“比如盛怀扬,他思考和处理问题的逻辑能力就明显要比我们这种纯金融专业的更全面,尤其对事情的架构能力,这些能力对从事任何行业都是非常有利的。”

“假如你没有想好未来职业,又对数学有兴趣,我建议你学数学。”夏时初想想又补充道,“而且,不是我们做金融,你就得跟我们选一样,还有很多行业可以选择,我甚至觉得,你去做纯理论研究、搞搞基础科研也不错。”

夏时间点点头,“话说,我们辅导员和教练们,每次提到我姐……大神都会感慨,他没去做研究真的太可惜了。”

“他这人做什么都不可惜。”夏时初随口应。

“怎么会?”夏时间不同意,“他做数学的成就肯定不一样,你不知道他大二就被选进非线性色散和波动方程课题组,还以主要研究人员的身份发了好几篇权威论文。

一讲到偶像,夏时间就滔滔不绝地讲过不停,说起盛怀扬在数学研究上的成就更是如数家珍。

夏时初听得却是全然陌生。认识盛怀扬时她大一第一学期,那时他大三。

原谅她肤浅,当初喜欢他就是被拉去看辩论赛,坐在台下,被他颜值和气场迷得神魂颠倒。后来慢慢了解到他很牛,学神、赛神、校草……不仅拿国家奖学金,还拿到代表P大学生最高荣誉的五四奖章。

这些光环足以闪瞎她的眼,哪里还会去关注他做过科研。只晓得他研究生修了应用数学和金融工程。

弟弟这么一提她好像也想起来,他刚去美国时好像是跟着导师搞什么研究,后来才进入铭基实习。

她数学不太好,对他专业的东西生来没兴趣,他也不爱提。现在想想,对呀,他明明专业那么强,怎么突然转行去干金融?

夏时初望着碗里的海鲜粥,浮在外面的只有一个红红的虾尾巴,挖上来一勺却还藏着瑶柱、牡蛎干……

她又想到了那双承载太多情绪的黑眸,心重重地紧了一下。

盛怀扬,你真的做好准备“牵着我”去了解真正的你吗?

吃过饭,姐弟二人回家。

直到洗漱完,躺到床上,盛怀扬才来电话,“睡了吗?”

“还没,刚躺上床。”她抓了个靠枕抱在怀里,“奶奶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下午血氧升了些,有一个指标也降下来。你爸呢,怎么样?”

夏时初把父亲的情况简单说了下,还顺带问了他,怎么在Y市也能托上关系安排病房,这才晓得是投行二部的老总朱波帮的忙,朱波早年承做过Y市的城投项目,托了国-资委的领导,当时她只顾着找本地的同学朋友,竟把这茬忘记。

“你这记性和反应速度是真好,不过你怎么跟他讲的?”她好奇。

“直接讲,说了你父亲情况,问他能托上人不。”

“他不会觉得奇怪吗?怎么你去说?”

“因为我说你托我帮忙看看,我就想到了他。”

夏时初哦了声,这理由倒是非常合理。

只是这一哦,就把话茬给断了。她却也没急着起新的话题,就这么一手捏着电话,一手抚弄着靠枕上的刺绣。

短暂的静默后,盛怀扬再次开口,“是不是想睡了?”

“还好。”

又是几秒的停顿,她手指继续拨着那团花,脑海里转出了奶奶下午没说完那件事,他第一次去南非参加比赛,赛前给奶奶打了一个无声的电话。

彼时,小小的少年是否也像现在这样,对着话筒张不开嘴呢?

他想说什么呢?第一次征战的紧张,还是?

她突然有些好奇,“盛怀扬,你那次打电话给奶奶是想说什么?”

看似没头没脑地一句话,她坚信他会懂,却不肯定能否得到答案。

甚至,她在问出口的瞬间已经做好他不回答也很正常的心理疏导,然而,电话那头只是微微滞了一瞬,便给出了答案。

“我睡不着,想让她给我唱首歌。”

“为什么接通后又不说话呢?”她追问。

这一次,他迟疑得稍微长一些,却也没让她等太久,“我已经是大人,不是需要别人哄睡觉的小孩儿,这样很丢人。而且,这样规格的比赛,到最后,大家比的就是心里状态,我不可以影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