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良夕背灯坐(第2/2页)

严峰已经尽量放轻了手上动作,但要把伤口处棉花清理干净,南玉少不得还是又受了些苦楚,他肤色极白,大腿内侧尤为如此,便显得血肉模糊的伤口更可怖了三分。

等到上完了药,包扎好了后,严峰拿过被子抖开盖住了那双长腿,免得南玉着凉,而后出门去倒了水,还了剪刀;回来再进屋的时候脸色还是黑的,南玉双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低着头偷觑了他两眼,便被吓成了个锯嘴葫芦,一句话也不敢说,皱了眉开始担忧严峰要是借此发作,以后不带他了怎么办,他一紧张,就下意识地隔着衣袖握住了左手手臂上的镯子,心思转悠来转悠去,全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念头。

严峰又怎么猜得出,他那南弟在心里已经快把他翻来覆去蒸煎煮炸样样试了一遍,开口时还满是歉意:“此次是我疏忽。”

他这一道歉,却是把南玉惊了一惊,心想这人莫非是忘了他们二人不过也才相识不到一月不成,且是他自己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严峰的,况且那伤虽然瞧着吓人,然而一未伤到筋脉,二未见到白骨,不过是疼得磨人了一些,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到这时,南玉心里才生出些愧疚,觉得自己要一直跟着严峰确实是强人所难了。江湖奔袭本为寻常事,然而若是严峰在意这伤,那么以他的体质,只怕以后都骑不得马了。不过他性子自私,想着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放手的,此次是猝不及防,大不了以后瞒得再严实一些也就罢了。

严峰那边话开了头,剩下得就好说了:“当初是我应诺在先,路上却没看护好南弟,实在是有愧你一声兄长。”他沉默了一会,才又继续问道,“可疼吗?”问完却又自嘲一笑,心想自己是明知故问,南弟一看便知娇生惯养,那伤都血肉模糊了,怎么可能不疼呢?也不要答案了,叹了一口气,道,“睡吧。”起身去吹熄了蜡烛,在床外沿和衣而卧。

南玉翻了个身躺到了床内侧,他看着严峰躺在他身边,眨了眨眼睛,仿佛才反应过来今夜要如何度过,默默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又往床脚缩了缩,还是感觉铺天盖地都是严峰气息,他红了脸,被子裹起来的身子也软了,不敢再说话。他本以为要一夜煎熬,却不想睡过去得极快,倒是一夜好眠。

严峰听见南玉呼吸声渐渐平稳,知道他是睡着了,才翻了个身,侧身过来看他。南玉本就生得脸嫩,如今睡着了,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嘴唇微张,看起来更是纯真了几分。严锋心中内疚更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对着南玉轻声说道。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