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修订版)

那日萧应答应她, 会带她回家后,沈青青强打起精神,强迫着自己开始好好吃饭,好好吃药。

两天后, 她终是能下床走几圈儿了。

沈青青靠在窗边儿听着屋外低泣与男子的安慰, 沈青青知道, 一准又是娇玉为她担心,去问霍羡她的病情到底如何。

二人离的有些距离, 谈话听的并不真切,你来我往,她只听清霍羡说了一句话。

“如今药该用的都用了, 沈娘子若是自己想要痊愈,就一定能痊愈的。”

沈青青心知肚明。

她这场病, 得的是心病。

只要给自己心口打开扇窗, 透透气, 总是能慢慢好起来的。

娇玉抹干眼泪进屋, 见沈青青只半披着袄衣立在那出神儿,赶忙拿起皮氅给她披上, 生怕她再受一点寒气。

“沈娘子怎么又穿的这样少就下床了, 您若想出去,我为您换好衣裳, 咱一起去园子里逛逛。”

“不出去,园子里太冷, 我就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就好。”

十月的汴京又阴又冷, 常待在屋里,已是寒入骨髓。

她想开窗,但又担心自己真的再次受寒, 便让娇玉为她换了件冬衣,又加了个皮氅,这才打开窗户。

沈青青见院落里,杂役忙前忙后,正给娇气的树木裹棉被,抵御冬寒。

娇云解释,这是大门大户常做的事,沈青青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当初,第一件棉袄是捡人旧的,拼凑在一起改出来的。

这便是权贵与贫民的差距。

那时的自己,食不果腹,都没有现在这般瘦弱无力。

躺在榻上的这段时间,园子里的金桂全都谢了。

她连花落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得快些好起来。

她要回家了。

凛冬一日,汴京下起初雪。

沈青青难得起了个早,见屋外银装素裹,心情不错,便换了件厚实的衣服,准备出屋带咸菜去溜溜。

她最近稍稍丰韵了些,但跟以前比,还是瘦的皮包骨头。

不过好在,病已经好了。

就是落下个爱咳嗽的病根儿,吸了寒气,她总是忍不住要咳嗽几声。

她刚出屋,便见娇玉红着眼跑过来,脸上明显红肿着,像是被人打了。

沈青青眉头紧蹙,迎上前细问,听到娇玉泣不成声地说咸菜方才在后院被楚管事遣人打死的那一刻,沈青青的心在像是被人猛地掏出,随手丢进寒潭。

她顾不上别的,全身突然来了力气,跑的很快,一路跑去后院,听娇玉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她。

待看到咸菜满嘴是血躺在雪白中,这一幕彻底激怒了沈青青。

楚管事此刻挽着袖口,同娇兰还有其他几个杂役立在一起,正谈论着什么,沈青青三两步跑过去,拉住那个手中攥着染血棍棒的侍从,怒声道:“你为何要打死咸菜?还有娇玉,又是谁打的!”

楚管事见是她来,眼底满是轻蔑,并未说什么。

一旁的杂役道:“方才娇玉带着狗冲撞到娇兰姐姐了,差点出了危险,沈娘子既然管不住狗,那就只能我们帮忙管教了。”

“如何冲撞?是咬了还是吓到了?娇玉带着狗,素来牵着绳子,敢问娇兰咸菜是怎么冲撞到你的?”

沈青青一改柔弱,语疾声厉地逼问着,一口冷风灌入,她猛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腔子都咳开似的。

娇兰索性拉着楚管事的袖口,小声道:“大人救我。”

此时娇玉也赶了过来,她哭的讲不出话来,只扯着沈青青的袖子,断断续续道:“沈娘子您跟我回去……我同您说……”

“我不回去!今日为为什么要打死咸菜,我要搞个清清楚楚!”

“沈娘子,我们都说了,是您的狗冲撞了娇兰姐姐,您要是发疯,也别当着孕者的面不是?大家都是下人,谁还比谁高一等?”

那侍从翻了个白眼,随手将她一把推开。

病弱缠身的沈青青像是一片薄纸,被这力道推了出去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走,我们回屋。”楚管事拉着娇兰往回走,扭身的那一瞬间,沈青青清楚的从娇兰脸上看到明显的笑意。

她是故意的。

沈青青要追过去理论,奈何又咳嗽起来,她弓着身子,眼角溢出的泪珠被震成细小的水珠扬在雪地上,洇开一片。

赶来的娇云见状,一把搀住她,低声劝慰道:“沈娘子您别哭了,快同我回屋吧。”

沈青青很久没这么难受了,她咳得太厉害,人都直不起身,还是让两人强行带回屋子里去了。

娇玉听她咳嗽个不停,赶忙折身出去请大夫,娇云则为她倒了些热水,出屋看一眼药有没有煎好,留着沈青青一人趴在床上无声低泣。

她不想哭的,可泪却控制不住。

沈青青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打死咸菜。

就因为这狗是她的么?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的滋味快要迫的她喘不上气。

忽而,内屋“吱呀”一声,有人走进来了。

她以为是娇云她们,便没理会。

“一条狗就能让沈娘子这样难过,倒让我有些好奇,接下来的这个消息,沈娘子能不能受得住。”

娇兰看着伏在床案上的人肩头微颤,双眼红肿,心中无比畅快,她从没觉得,让一个人痛苦难过,会是这样舒爽。

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委曲求全,勾引了楚文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就想看到这个女人痛哭流涕,娇兰得意地笑了起来,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你怎么进来的。”

沈青青冷眼扫向她,她知道娇兰是被明令禁止踏入正院儿的。

娇兰勾唇,不紧不慢的说:“醒醒吧,小公爷都几个月没来了,真以为自己住进了主院儿,便成了这大宅的女主人么?”

“你一定不知道为何小公爷突然不来小宅了吧,娇云娇玉她们都怎么跟你说的?说爷公务繁忙?又或是什么?”

沈青青即刻敛住哭意,面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娇兰冷嗤一声,“我能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沈娘子清醒些罢了,咱们这位爷啊,中秋过了没多久,圣上便下旨赐婚,将镇平侯家的秦二娘子指给爷了,如今这三书六礼,怕是纳彩、问名都走完过场了。”

娇兰见沈青青听了,不但没有继续哭,反而平静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她怎么回事?怎么就不哭不闹了?

娇兰兀自提了口气,继续说:“您怕是还不知道秦二娘子是谁吧,也是,您一个异乡村妇,仗着点姿色爬上爷的床,也是挺不容易的。那位秦二娘子可是侯府嫡小姐,正儿八经汴京城内的高门贵女,生的娇美水灵,说实话,即便是这样的身份,都不一定配做我们显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更别说您了?沈娘子啊,说好听了,你是爷养在外见不得光的外室,说不好听了,你就是个贱.种,被男人玩完不要的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