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3页)

白总理见他不理会自己,只道他嚣张到了这地步,又再严厉起来,拍着桌子骂,「你聋了吗?我知道,你这是存心和我斗气!如今这世道,不知道羞耻的人,反而胆气壮了!」

宣怀风一股血气直激胸口,知道留在这里,不过多受侮辱,一甩头,铁青着脸往门口走。

白总理看自己没下令,他竟然敢掉头就走,大为愤怒,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大喝,「好哇!你连总理都不放在眼里!你以为会迷惑人,就能在总理府也打着横走了?来人!来人!」

卫兵听见总理书房里传来总理的叫声,立即冲了进来。

白总理露出军阀世家蛮横的作风来,指着宣怀风对卫兵下令,「抓着他!」

总理府的卫兵都是挑的尖子兵,身手很灵活,听了白总理的话,朝着宣怀风直扑过来。

宣怀风两手摸到枪套,但想起这是在总理府枪杀卫兵,略一犹豫,已被两个卫兵近了身,凶神恶煞地,一人扭住宣怀风一只肩膀,狠狠往下压。

痛得宣怀风眉头一皱。

白总理看他还敢直视自己,火不打一处来,又喝着下令,「让他给我跪了!」

宣怀风不肯跪。

两个卫兵更加了一把力,反扭着宣怀风的肩膀,下死劲地压。

宣怀风两臂一阵剧痛,几疑手被扭断了,还是咬着牙不肯跪。

卫兵便抬起脚,先往他膝盖后窝狠狠一踢,然后老练地顺势一压,黑色军皮鞋狠狠踩在小腿胫骨上。

宣怀风这才被迫跪了。

事情进展到这里,书房便忽然出现了一阵沉默。

宣怀风被按着屈辱地跪下,咬着牙没说话。

连白总理也半天没说话。

在白总理来说,这敲打白雪岚副官一事,本也没想到会进行到这个地步,他见过宣怀风几次,知道宣怀风至少在场面上,是很臣服于上司的,想着他是一个被敲打了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角色,训斥一顿后放他回去,让他晓事一点就罢了。

只是竟没料到宣怀风会大胆到扫自己的颜面。

等叫卫兵来把他按着跪了,白总理就发觉这事不好打发。

白雪岚的脾气,他是很了解的。

白雪岚把这副官看得像眼珠子一样宝贝,要是知道他在总理府里吃了大亏,不和自己闹翻了才怪。

别的时候,白总理未必就怕白雪岚如何。

偏偏现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家打了败仗,首都这边又六方会谈快开始的关键时刻。

白总理坐在真皮大班椅里,皱着眉盯着被按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宣怀风半日,忽然叹了一口气,对卫兵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把手在半空中无奈地挥了挥,把卫兵们都打发出去。

没了卫兵的压制,宣怀风缓缓从地毯上站起来,脸和唇都没一丝血色。

白总理说:「我刚才,火气发得大了些。只是你气焰也太盛了,你就算为着雪岚,在外头也不该这样冲撞有身分的人。我现在,算是知道你是多能惹出事端了。」

宣怀风脸庞冷峻,一言不发。

白总理说:「我不想再管你的事,也不打算把你怎么样。还是那句话,你们私下玩,随着你们去。可是你很快会听到消息,山东白家那边,在军事上有些不利。不管他往日和你怎么好,这一次他是要为家里尽一份力的。那位韩未央小姐,和他的交往,我希望你不要参与。你要是为着他的安危着想,就该认真帮助他,博取到那位韩小姐的好感。」

他顿了顿。

扫了宣怀风一眼,说:「这是头一件要紧事,我和你全盘托出,也是信得过你对他有一点真心的意思。当然,你要是掉过头,就从中捣鬼,那我和你,以后就不是这样说话。」

宣怀风目光都不和他相触。

垂着视线,只看着脚尖前的地毯。

眸子却带了一点失神般的恍惚。

白总理说:「还有,我知道年轻人热情时,什么疯话都拿来赌咒发誓。雪岚那头,不管和你保证过什么,我告诉你,都做不得数。家里头大人早有家书过来,他总是要回家去娶亲的。你是读过书的人,该知道我们中国人的孝道,父命不可违。你若是听过他的什么疯言疯语,满以为可以在他身边享一辈子福,那不可能。我看你也年轻,念过洋书,相貌又不错,找哪一家的小姐不行?何必在他身上蹉跎。我今天把这些话,和你挑明了,也是念你年轻糊涂,提醒提醒你,别为眼前的一点罗曼蒂克,把一辈子赔进去。」

白总理说得口干舌燥,遇上宣怀风这么一个执意保持沉默的人,深感无可奈何。

最后,白总理把手里的钢笔往桌上啪地一扔,叹了一口气说:「我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以后只看你的做法。为着这弟弟,我也算尽了心。」

说完,把手挥了几下,仿佛要赶走脑袋里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般,沉声说:「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