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4页)

宣怀风又把头摇了摇。

此时,那餐厅里的外国侍者,已把果子露冰激凌恭敬地送了过来。

宣怀风一边用小银勺,轻轻搅着那白瓷小碟子里的冰激凌,嘴角微微弯着,缓缓说:「不瞒你说,我的心里,早有一个必去的地方。就考一考你,能不能猜出来。」

白雪岚最爱和宣怀风之间,进行这种趣味的谈话,不免微笑起来,玩味地问:「猜出来了,怎么样?若是猜准了,我可是会要求奖励的。」

宣怀风反问:「你怎么不问,猜不出来,要怎么罚呢?别说那些了,你只管先猜。不过,只能给你三个机会。」

白雪岚说:「那好。」

身子往椅背上靠着坐直了,显出一副认真的态度,想了想,便问:「加尼叶歌剧院,名气十分大的。你是也想去听一听外国人的歌剧?」

宣怀风摇头。

白雪岚琢磨着说:「我知道,你是喜静不喜动的,绝不会是热闹地方。这整个巴黎,有一座最古老的桥,是巴黎第一座石造桥梁,叫新桥。你心里想的,是不是这地方?」

宣怀风脸上笑意加深了,眼睛明亮地看着白雪岚,笑道:「你一直就很知道我的喜好。」

白雪岚便得意了,说:「我就知道。」

那模样,仿佛要不是坐在极高档的法兰西餐厅里,不想惹人侧目,他就要做一击掌了。

不料,宣怀风把上面那句话,接了下来,却是转了一个弯,说:」然而,你是猜错了。我对巴黎不熟悉呢,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古老的桥,过两天,倒是要过去看一看。只是现在,我心里想定的那个地方,你还没有想出来。三个机会,你已经用掉了两个,这最后一个还是猜不对,我就把谜底揭开。你看怎么样?」

他说着最后一个时,把一根修长的食指竖起来,在白雪岚眼前,俏皮地晃了晃。

大概是很少有赢过白雪岚的时候,特别地显出一丝俏皮。

白雪岚看得心里烧热的,又不禁牙痒痒,只想隔着餐桌把那只手抓过来,用牙狠狠在那根雪白漂亮的手指上咬一口,留下一圈齿印才好。

他便决心要猜出爱人的心思来。

闭目想了好一会,忽然若有所得,连忙睁开眼睛,很有信心地对宣怀风说:「我猜到了,准是这个无疑。」

宣怀风含笑道:「请说。」

白雪岚说:「必定是巴黎圣母院。我方才怎么竟不曾想起,你最近常把雨果的这本书,放在枕边。早该猜到的。如何?猜准了,请你把彩头也公布公布。」

宣怀风温柔之中,不乏揶揄地浅浅一笑,说:「彩头是极大的,我原要开出如果你猜准了,在这巴黎逗留的期限内,我万事听你吩咐的大价钱。很可惜,你竟没猜着。」

白雪岚一怔:「猜错了?」

宣怀风说:「猜错了。」

白雪岚倒也输得潇洒,露出笑容说:「你把我的好奇心,极大地引起来了。请你把谜底揭开吧。」

宣怀风最近这些日子跟着白雪岚,法语颇有些长进,见白雪岚问,就用法语低声说出一个词来:「La Tour Eiffel.」

白雪岚听了,倒有一点小小的失望,问:「这么多好地方,都不入你的眼。怎么偏偏对那个丑东西,产生了兴趣?」

宣怀风说:「丑东西吗?我倒觉得,它很有看一看的价值。在中国时,听到关于它的一些传闻,当时就想,如果有幸到法兰西来,总要登上去看看。你肯不肯作陪?」

白雪岚说:「陪是肯定陪的。明天早上,就带你去。」

宣怀风却说:「吃了饭就去,如何?」

白雪岚说:「才坐了飞机,你也该累了。那铁塔又高,太阳一下山,那里风必定大的,着凉了怎么办?」

宣怀风说:「风大很好,正想领略领略。多穿一件衣服,想来不至于着凉。」

对于爱人的要求,白雪岚总是千方百计要满足的,见宣怀风坚持,也就不阻止了。

品尝过以细腻考究闻名的法兰西大餐,会了帐,白雪岚便叫汽车,把他们送到埃菲尔铁塔那头。因怕宣怀风受寒,中途经过一家服装店时,又让司机停下,进去买了一件暖厚的大衣。

到了地头,从汽车上下来,那巨人般的铁塔矗立面前。

竟是高得难以想象。

在塔下面,抬头是看不到顶的,非要把身子用力后仰着,才能堪堪瞧见极高处那线条犀利而尖锐的最高处。

白雪岚说:「瞧见了,就这么一个铁玩意,若说建筑的美丽,和凡尔赛宫,还有那些古老的教堂,是绝不能比的。我就不懂,你怎么就喜欢它了?」

宣怀风淡淡一笑,有着深意地说:「我喜欢它,和你有一点关系。你要不要再猜一猜?」

白雪岚说:「这东西都是铁做的,你的意思,是我脾气太强硬吗?」

宣怀风说:「这个不确切,你再往深处想一想,想到了,我真的拿出奖励来,怎么样?不过我们也别光站在这里呆想,登上去看看再说。」

他一向是温文尔雅的,今天兴致很足,竟有些孩子气,拉着白雪岚,就一鼓作气地往钢铁的阶梯上攀登。

那着名的铁塔,有三百多公尺高,分作了三层。

只是第一层,就有五、六十公尺高。

如此一口气上去,到了第一层的平台,宣怀风的脸颊上,已露出一种运动后的红扑扑来,标致得令人心中一动。

白雪岚唯恐他出了汗吹风着凉,忙帮他把额上的汗擦了,不忘执行起导游的职责来,拉着宣怀风在铁栏杆旁眺望,指着下方一条玉带般的优雅河流,说:「那是塞纳河。这个正面看过去的,就是夏洛宫。南边是战神校场的大草坪。你看,那是法兰西军校。」

此时余晖已散了十之七八,宣怀风举目远望,这法兰西的首都在暮色中,蒙着一层天地赋予的柔丽轻纱。

塞纳河在脚下静静流过,夏洛宫大广场的喷泉飞溅水花,是令人难忘的风景画。

然而他虽然感叹着这法兰西的美,却不曾驻步太久,推着白雪岚说:「我知道这埃菲尔铁塔,是有三层的,最高一层,听说有两百七、八十公尺。我们到那里去。」

白雪岚惊诧道:「你这个人,今天真是疯狂了。才坐了飞机,够辛苦了,竟然赶着来做这些体力活。你知道要上到最顶,足有一、两千级楼梯?」

宣怀风说:「不就是上楼梯吗?泰山我们尚且能登上,难道还惧怕了一座铁塔?何况,我本来就是为此而来的。」

拉着白雪岚,便很有毅力地登起高塔来。

到了第二层,此时隔着栏杆往下看,已超出一百公尺的高度了,宣怀风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颇为满足,对白雪岚说:「瞧,这不又是一层吗?何妨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