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7页)

白雪岚的手轻轻摸到身上,宣怀风抓了那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白雪岚在他耳朵边吹了一口气,低声问,「我究竟哪得罪你了?」

问了两三次,宣怀风才闭着眼睛说,「没有。」

白雪岚问,「没有得罪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这个问题,倒是不好解答。

白雪岚和那位秦小姐相识在前,和宣怀风相爱在后。若要说白雪岚花心多情,便连宣怀风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再又有,那笔记本上「吾爱」二字,并非白雪岚所写,而是秦小姐对白雪岚的心意。一位男子,因为身上诸般优秀,而受着一位女子的爱慕,这男子难道要为此被责怪吗?

宣怀风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怪罪白雪岚的理由,好像所有的不舒服,都是自己心胸狭窄的产物。又正因如此,才更觉不舒服得憋闷。

宣怀风沉默半日,说,「你别多心,我并没有生谁的气。我是因为昨天的事,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怕,所以不想说话。」

白雪岚听他肯开口多说几个字,放心了一点,试着又把手伸过去,不见他抗拒,便赶紧把他搂紧了,低声问,「你把昨天的事说说,对我说出来,也就不怕了。」

宣怀风说,「没什么好说的。」

白雪岚说,「反正醒着,只当我们闲聊。难道你还有什么不好告诉我的?」

宣怀风藏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想到别处去,随口答说,「昨天你也在,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要我说什么?」

白雪岚说,「这不一定。你昨天下午就出去了,我们晚上才见面。我找到你之前,总该有点什么事。」

这时,宣怀风才领悟过来,他这几个问题,恐怕是有的放矢,疑惑地问,「你究竟要问什么?」

白雪岚问,「廖翰飞昨天也在郑家窝,你见到他没有?」

宣怀风说,「没有。」

白雪岚问,「真没有?」

宣怀风说,「那样的人,见了就见了,没见就没见,我何必瞒着你?」

白雪岚听他的语气,一来并不像撒谎,二来,又果然很嫌恶廖翰飞的样子,便也不兜圈子了,直言问道,「你是难得对人不耐烦的,我看你对廖翰飞很不耐烦,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宣怀风想起昨晚偷听到的话,虽叫他心里不舒服,但毕竟只是展露昭和三弟嘴里的三言两语,不算什么大事。可要是转述给白雪岚这个醋坛子,就难保要掀起什么狂风大浪来。

他默了默,敷衍说,「廖家的人,不是和毒品买卖有关系?我就不喜欢这些邪道。」

他一撒谎,当然就被白雪岚看出来了。

白雪岚把他的细腰紧紧一勒,笑道,「这话不真。你和廖翰飞到底有什么蹊跷,快交代出来。不然,我要拷问了。」

他虽是开着玩笑,其实心中很是在意,话里已经带了些许意思。

宣怀风和他有过从前那许多经历,当即就听出来了。若放在往常,只不过说他一句疑心重,偏偏是今日,偏偏是正憋着满腹不舒服,欲述而不可述,被白雪岚这一逼问,就仿佛点燃的火柴放到了引线上。

宣怀风顿时就气了,在床上坐起上身,沉着脸说,「你这就叫蓝胡子来,把我抓去拷问。这里受怀疑的,也不止我一个。」

白雪岚不料他反应这样大,也是一愣,愣过之后,心里就是一片冰冷,心忖,他恐怕是吃了廖翰飞什么大亏,才这样恼羞起来。

白雪岚大不自在,又很心疼,也坐起来,强笑着安慰,「并没有怀疑你。你我是一体的,谁要对不住你,我只会找对不住你的人算帐,给你出一口气。只是你要遇到什么事,不要怕我知道。」

宣怀风越听这话,越是在疑心他了,心想,你带着一身脂粉香气,两句话就打发了我。我在外面听人说一句话,回来不向你报告,就要遭你怀疑。

两人之间,何其不公平。

白雪岚耐着性子,柔声问,「廖翰飞到底怎么你了?你说罢,不要再瞒我。」

他不知道宣怀风心思所在,无意中用了一个「瞒」字,已让宣怀风不是滋味,何况「瞒」字之前,又来一个「再」,那是个有前科的意思,更把宣怀风刺激起来。

宣怀风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坐在那里不吵不闹,先把自己憋得胸膛一个劲起伏,憋了半天,才说,「我遇到什么事,不怕你知道。但我不让你知道。」

他和人吵架,是很吃亏的,哪怕负气说话,也显不出犀利气势,仍是那样斯文。

白雪岚笑着问,「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宣怀风说,「我是自由的人。我的事,不想让你知道,就不让你知道。」

白雪岚说,「你这是承认,有事瞒着我了。」

宣怀风气道,「对,我就是瞒着你!反正,廖翰飞的事,你休想从我嘴里拷问出来。」

白雪岚对自己所爱之人,是天生的护食凶性,别说不容人染指,就连别人多窥看一眼,他也要发狠较劲。看宣怀风这态度,他更笃定廖翰飞对宣怀风做了什么,至少是对宣怀风动了歪心思,才让宣怀风这样反常。

他见宣怀风气得俊脸通红,自己也生起气来,不好对宣怀风发狠,索性跳下床,吼道,「我杀了他!」

说完,气冲冲回到自己的睡房找枪。

宣怀风也是猝不及防,知道他这脾气上来,做事全不顾后果,说不定真会半夜点兵,杀上廖家,那可要造成满城血腥。他也顾不上生气,赶紧下床追到这边屋里拦着,「白雪岚,你不要发疯!」

白雪岚性子已经被激起来了,被宣怀风一拉,冷笑着反问,「你把我撂了半天,居然还为个姓廖的担心?」

这话太不讲道理,宣怀风听着又难过又恼怒,可又怕他真跑出去,拽着他不敢放手,劝说,「这不是城外,是在济南城里。廖家的势力也不小,你这样莽撞,非但杀不了人,还要被人杀了。」

白雪岚说,「我被人杀了,就被人杀了。死在哪里不成?只有你是自由的人?我也是自由的人!」

其实情侣吵架,都有这样的坏处。一个人要做傻事,对方不劝,他未必真要去做。但若对方往死里拦着,他就更要赌气地一意孤行了。

白雪岚不顾宣怀风阻拦,把枪套找出来,又找手枪。那勃朗宁手枪尚未上好子弹,他又把抽屉乒乒乓乓一通乱翻,找出两盒子弹,把盒子打开往桌上一洒。子弹哗啦啦滚了一桌,一些滚到桌子边缘,掉到地上,撞着坚硬冰冷的地砖,叮叮当当作响。

他便开始熟练地上弹匣。

宣怀风见白雪岚真的上弹匣,更加着急。他原本是拽白雪岚的胳膊,无奈体力上悬殊太大,根本拦不住白雪岚的动作,一发急,心想,索性先把枪夺了,好不让他出门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