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4页)

宣怀风正看着,孙副官觉得眼前恍惚有人活动,也就醒了,看见他站在窗边,问,「看什么?」

宣怀风说,「房连长大概又加派了许多兵来。我虽感谢他这样尽心的保护,可这样的警惕,实在有些过了。」

孙副官说,「加派许多兵?保护这种事,重秘密甚于重人手,人多就容易走漏消息,他不该再派人过来的呀。」

说着,也走到窗边,正巧看见十来个士兵从眼皮子底下走过,似乎往客厅那方向去了。

孙副官脸色一变,低声说,「宣副官,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要去打探一下。」

嘱咐宣怀风一句把门锁好,匆匆走出去。宣怀风看他态度如此郑重,剩下的一点睡意立即不见了,也警醒起来。等孙副官出去,便把门反锁起来,将睡觉前脱下的西装外套穿好,又掏出手枪,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弹匣,再插回腰上。再把窗帘放下,只留一条小小的缝隙,查看下面院子里的动静。

可是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刚刚走过去的一群士兵,接下来是一派安然,偶尔有一两个士兵像先前一样,在檐角下露一露巡逻的身影。

宣怀风心忖,这实在显得平静,难道孙副官疑心错了?

等了一会,还不见孙副官回来,他便想出去找人。刚把反锁的房门一打开,赫然见孙副官就站在门外,显然是刚好碰着了。

宣怀风问,「打探到什么了?」

孙副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把宣怀风推回房里,赶紧重新锁好房门,脸色灰白地说,「糟糕得很,是老爷子派来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查到这里的。我刚才在楼梯上偷听,房连长对着老爷子亲自下的命令,怕是抵挡不住,要把你交出去。」

宣怀风心一沉,说,「廖家抓我,是意料中事。可我竟不知白老爷子也要对付我。他果然恨极了我。只是……我也明白他的想法。」

孙副官摆摆手说,「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要快想个脱身的办法。」

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完全找不到可以抵抗的武器,问宣怀风,「带枪了吗?」

宣怀风说,「带是带了。但你要我对着白家的士兵开枪吗?若杀了白家的兵,我就等于逼着雪岚反出白家了。如今这局势,不能反击,只能逃。」

他在孙副官面前,一向尊称白雪岚为总长,现在情急,也就直说名字了。说完,也在房里匆匆四下里一看,把床单掀起来说,「试试撕了布条,从窗户下去。」

两人忙跑到窗前,把眼往窗帘缝里朝下一看,顿时凉了半截。窗户正下面,已经站了四五个持枪的士兵,抬着头,都望着他们这个房间,显然是防着窗户里有人逃下来。幸亏刚才宣怀风把窗帘放了下来,不然这一会,房里的情况已被他们侦查清楚了。

孙副官忙说,「这房间不能待了,快从走廊离开。」

跑到门前,正要开锁。宣怀风蓦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对他使眼色。他往下一瞧,门缝底下光影动了动,似乎有人在门外。两人屏息静听门外动静,没听见一点声音。可是越这样安静,越感觉危险。

宣怀风也不由下意识地将手枪拔出来,紧紧握住。

仿佛是门外等着门内的发动,又仿佛是门内在等着门外的发动,彼此弓弦绷紧的十来秒,空气如凝滞一般。忽然,门上咚的一声。宣孙两人神经紧绷着,猝不及防地,身子都震一震。然后才察觉,那不过是很寻常的一个敲门声而已,而且敲门的力 道,可以说很轻缓的。

那人在外面把门敲了 一下,不见里头回答,又轻轻敲了一下,问,「宣副官,孙副官,都睡了吗?」

宣孙两人分别站在房门两边,警惕的挨着墙,彼此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

没有强攻,这是打算诈他们开门的意思?

孙副官对宣怀风使个眼色,装出一副刚醒的口吻,问,「外头是谁?」

敲门的人说,「是我,蒋云正。」

孙副官说,「呀,蒋副连长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蒋云正说,「确实有点事,想和孙副官谈一谈。」

孙副官对宣怀风朝门外扬扬下巴,问要不要强闯,宣怀风看一眼自己的手枪,估算一下对方的人数装备,强闯绝没有好结果。再想想一旦见了血,后果不可收拾,蹙眉对孙副官摇了摇头。

两人频频在门这边打手势做讨论,那边等了一会不见里头答复,又把门敲了两下,「孙副官,麻烦你开门,我们详谈详谈。」

孙副官说,「行行。不过我们刚刚睡醒,房间太乱了,要收拾一下。不然,真不好意思招待客人。」

蒋云正隔着门说,「大家自己人,不必太客气。」

孙副官笑道,「当然是自己人,可这是个面子问题。刚睡醒的人,总要洗个脸,把头发梳一梳,讲究一点文明。不好意思,麻烦你等一下,很快就好。」

蒋云正无法,只好站在门外等。其余七八个士兵,都端着枪,静悄悄埋伏在走廊上。这时房连长在客厅里耐不住,也悄悄走上了二楼,低声问是怎么个情况。

蒋云正压低声音把情况说了一下,问,「你说他们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在拖延时间?」

房连长说,「楼上楼下都看住了,他们再拖延,也不过躲在房里,跑不到哪里去。」

蒋云正说,「虽然跑不到哪里,但这样干耗着也没意思。他们再不开门,我是打算强攻了。」

房连长辜负了白雪岚的嘱托,良心上很觉不安,听见打算强攻,便阻拦道,「我劝你,手段能柔和些,就尽量柔和些。一来,那是军长的心上人。老爷子拆散他们,是一回事,我们强攻之下,万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那可是捅破天的另一回事。二来,你不要忘了宣副官在祠堂是怎么打鸟的,真干硬仗,他那把手枪,很可以先让你的脑袋多出一个血洞。」

蒋副连长也正忌惮宣怀风的枪法太过神准,踌躇一下说,「那就再等一等。要是等一会再不开门,他们必定是察觉了,没法子,只能干硬仗。」

两位正副连长,和一群士兵,干望着那扇结实的木门,足足等了好一会,就不见那木门打开一条缝。

蒋副连长又敲了两下门问,「孙副官?还没行吗?」

里面孙副官答说,「对不住,再等一下就好。」

蒋副连长把眼睛对房连长一望,叹气说,「看来是没法子了。」

说完,眼神一沉,对着后面猛地一点头。两个士兵走到门边,一个人把长枪调转过来,硬木枪柄对着门锁,正要狠狠地一砸,忽见那门锁上的机关转动一下。

房连长反应很快,赶紧把要砸锁的士兵拉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