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3/4页)

三司令心里也暗暗叫好,想着自己生的这小兔崽子毕竟不错,不声不响就把廖家的银库掏了一个空,老爷子带兵许多年,沙场上本事是不错,可怎么就没想过打什么金融战呢?

又忽然想到,这金融战也不全是自己儿子的功劳,若没有躺在床上那位,大概也不会有眼前的局势。于是眼睛不禁往床上的宣怀风瞥了瞥,又把视线摆回来,作出一个严肃的斟酌态度,对白雪岚说,「你们的计划好是好,就是太温吞。廖家那些军长师长们总不能一进门就伸出手问廖启方要钱,要是廖启方马上给命令,要他们开始调动各地方军队,他们遵命不遵命?时间上一拖延,各地冲突就可能起来。如今你要拿出一个方法,把那些军官们和廖家的矛盾立即挑起来。要是廖启方下命令,他们不愿意执行,那事情就好办了。」

白雪岚听他说「你们」的计划,笑容不由地加深了,说,「父亲的意思和我想的一样,离间计这种老祖宗传下的东西,可不就是这种时候使的?再说廖家银根已经刨了,我们的钱却是源源不断地进来,既然军官们为廖家卖命只是为钱,我们先破坏廖启方和他们的关系,然后把他们买过来就好。」

大司令惊讶地问,「好大的口气,你哪里弄这许多钱?」

五司令说,「他弄了个宣白义彩,原以为是小孩子的玩意,没想到竟是个聚宝盆。那些人想中五百万,真是想疯了,大约把买棺材的老本都掏了出来,前天才开的张,两日工夫就进了两百多万的帐。他娘的,我竟不知道济南城里的人藏着这许多钱。」

大司令还是皱眉,「进来两百多万也不算什么,以后要开一个五百万出去,一进一去,不是还亏了?」

三司令见他还要往下说,指着床上的宣怀风说,「别的我不能保证,可这孩子是个玩数学的天才,我是亲眼所见。他上次赢了八十万,还教了我老半天呢。咱们兄弟都不是算帐的材料,费那脑子干什么,既然是他的计划,他还能把帐算错吗?不可能。现在钱是有了,不过我倒是担心宣白义彩那里,廖家要是失心疯,带兵去打个劫,这可要糟。」

五司令神色也一变道,「三哥提醒得对。昨晚兵荒马乱,那些钞票金子摆在大马路上,虽说派了两队兵把守,万一姓廖的狗急跳墙,带着大队人马来抢,那可拦不住。我们要赶紧加强布防。」

说着就要往门外去喊人。

大司令叫住他说,「你想想自己吃的是谁的枪子,你还敢小看人吗?宣白义彩那边,雪岚要不做点防备,我不能信。」

白雪岚听大伯又提起自己让五叔吃了枪子的事,很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对五叔的态度放得特别谦逊些,低声说,「我手上没有可使的人,哪还能防备。不过这方面我想甄家姐夫会料理,宣白义彩五百万的本钱里,他占的股本最大,要真被抢了,他损失最惨重。昨晚他一见城里气氛不对,一定早派人去看守他的老本去了。」

众人谈了谈,事情又回到如何挑拨廖启方和军官们的关系上,算来算去,就缺了一个在廖家内部策应的人。

五司令便对白雪岚说,「我看你这表情,有点胸有成竹的意思,是不是你在廖家埋伏了什么人?若是就赶紧说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吊我们的胃口。」

白雪岚说,「我才回来山东几天,要是能在廖启方的高级军官里面埋伏下人,那我真成神仙了。只我看老爷子把居副官派过来,不能仅做旁听吧?居副官,老爷子藏着掖着什么好东西,今天必须露一露了。」

这话让居副官听了心里大震,暗想,老爷子苦心埋的这颗暗棋,绝没有吿诉过十三少,怎么他居然能猜测出来?都说老爷子所有孙子里头,这位最像年轻时的老爷子,心思缜密爱留暗招,可真一点不错。

居副官佩服地看了白雪岚一眼,想了想,才开口说,「总督和廖家战斗了这些年,在里头好不容埋伏了几颗棋,前阵子廖家一轮接一轮地严查奸细,好几个都被查出来弄死了,就剩这一个,不但藏得深,还是个带兵的。这颗好棋不到最后关头,万万舍不得用。不过总督刚才说了,这颗棋交到十三少手上,若十三少觉得今天该用,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然后,低声说了一个名字出来。

众人听后,都倒抽了一口气。

五司令喃喃道,「米英那王八蛋,老子还总想着偷偷打他的黑枪,让姓廖的心疼呢,怎么他竟是咱们白家的人。老爷子藏的这一手,他娘的……真是他娘的!」

白雪岚也是喜出望外,「我知道老爷子在廖家总会藏点宝贝,就没想过是这么个大宝贝。很好,就请这一位来配合我们。」

三司令问,「廖白两家已经撕破脸,廖家现在重兵把守,要传信是个难事。总不能打个电话去廖家,指名道姓找米英。」

这个重要的问题,白雪岚早就算计过了,毫不迟疑地说,「地牢里还关着一个叫万光的,他就是从廖家那边来的。这种小喽啰,大本领没有,传点消息还用得上。」

大司令谨慎地提醒,「不会把他放回去,他反而向廖家告发领功吧?」

白雪岚笑道,「绝不会。他在蓝胡子那过了几道手,早调教得孙子一样了,给他十个胆也不敢翻天。」

众人知道他办事精细,他既然敢打包票,那一定是有把握的。于是不再纠结这些小处,继续讨论别的问题。等商议妥当,便各自唤人,吩咐手下放人的放人,传消息的传消息,其他诸如调兵防卫事宜,几位司令也有自己的布置。

白雪岚为了保持清醒,强撑着不用吗啡,讨论完这些事,早疼得额头一阵阵地冒冷汗,身子在轮椅上略挪一挪,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三司令刚在外头对自己的副官吩咐完事走进来,看见他这样,皱着眉说,「没有用吗啡吗?那些混帐医生,个个都吃干饭的。」

说着便要找医生。

白雪岚说,「不用,我受的伤不轻,怕放松下来会睡过去。要是局势出现变化,我睡得死死,那怎么处?」

三司令说,「事情都商定了,你还待如何?局势有变化,我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你小子不怕疼死?」

白雪岚额头挂着薄薄一层冷汗,却举不起手去擦,微喘着气笑道,「小时候不知挨了你多少打,难得听你问疼不疼。疼就疼罢,熬过今天再说。」

忽听一个人轻轻地嘤了一声,仿佛刚醒过来的气息,又轻轻地问了一句,「雪岚,你是哪里疼吗?」

白雪岚回头,见是宣怀风醒了,正一只手撑着床单坐起来,忙说,「慢点,别起急了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