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雪原的黎明(第2/4页)

那时候的他们,是真正杀人于无形的次神,比许多洪荒时期古老的妖神更为强大。

而此刻,紫庭之下的境界大大限制了他们,却也使得他们的战斗更于瞬息之间立分胜负与生死。

而他们的权柄互相制衡,真正的杀人之法唯有彼此手中的兵器。

这也是古代权柄之争的缩影。

雪峡之中,两人的影子宛若两道线,一灰一白,在石墙之间高速地穿梭来回,溅出的灵力在墙壁上留下了无数线形的刮痕。

“你越来越弱了。”司命步步紧逼,银发尽数向后抛扬起,露出了整张莹白无瑕的脸,她的雪剑破碎又凝聚,几次争到先机之后,都在夜除朽木般的身体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夜除并未反驳,身上的伤痕未能让他有丝毫的动容,他不停地以指间的丝线缠向司命。

他就像是一只在峡谷中迎着狂风飞窜不定的蜘蛛,而司命则像是一只补蛇的飞鸟,两人一前一后,以其余人看来匪夷所思的速度移动着,时而亮起的剑光里,夜除的丝线如发丝般被一缕缕断去。

“可你还是赢不了的。”夜除淡淡说了一句,随后以丝线高速攀援上石壁,然后荡秋千般高高扬起。

司命驭剑而上,白色的衣裙托起一连串的残影,宛若顺着石壁游上的白蛇。

两人交锋之中,彼此的权柄又抵消了数次。

司命道:“究竟是谁给你的信心?难道是重岁?”

夜除微笑道:“你还有找到重岁么?”

司命容颜淡漠,这也是她的心结之一。

她知道重岁的存在,也知道重岁与夜除之间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她却怎么也找不到重岁。

司命冷冷道:“重岁到底是何等妖兽?”

“重岁为何必须是妖兽?”

“怎么可能是人?断界城的人,没有一个活几百年的!”

“所以我说你愚蠢。”夜除笑了起来:“你就没有想过,这几百年来,重岁有可能根本不是一个人么?”

“你说什么?!”司命眯起了眼眸,霜雪被关在了冰白色的眼皮内。

夜除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将她淋透。

她明白了夜除的意思,夜除是说,重岁只是一个代号,是他安插在断界城的内线,这些年这代号之下已换了无数皮囊!

她不知道重岁说的是实话,还是依旧只是一个迷雾弹,使得重岁本就扑朔的身份更加模糊。

她暂时不去猜。

“你有什么能力让一个人对你死心塌地?”司命冷笑道:“难道靠你所谓的永生?你自己都快要死了,谁会相信你的永生?”

夜除的身影如掠过悬崖的夜莺,他再次向下俯冲,笑道:“所以你无论再怎么漂亮,也不是真正的女人,你根本不懂真正的七情六欲,等到某一天,你若对一个人死心塌地了,你就会懂的。”

司命是神国的神官,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她白璧无瑕,不识情欲,哪怕对于宁长久的勾引,也只是自己对于艺楼女子的简单模仿。

她从未真正动过情和欲,也从未想过这些。

因为神国的神官必须完美,而情是破绽,是污浊,她不允许自己完美的身躯和灵魂沾上一丁点污垢。

这也是方才宁长久离去之时,她听着他话语,心中怒意滔天的缘故。

对于她来说,这已是极大的亵渎了。

雪峡中,战斗仍在继续,夜除的权柄每一次使用都会弱小几分,而司命则越战越猛,她的剑在夜除身上留下了上百道伤口。

这也是他冒险于夜中走出峡谷,救走宁长久的代价。

最终,夜除被司命一剑劈入了深峡,他木偶般的身躯中央,那道醒目的剑痕几乎将他的身体自中间贯穿。

木偶没有脸,所以看不出他痛苦的形容。

司命要继续追击之际,一头黑鹰自下方飞过,恰好接住了夜除坠落的身躯,载着他向着雪峡深处飞去。

司命站在一线峡与深谷的交界处。

她此刻的身子骨不足以支撑她继续深追到夜除的领域里去。

但这已是她百年来在夜除身上留下的最大的伤痕。

这也算是宁长久在自己手上溜走的补偿了。

但不知道为何,她立在雪地里,始终难以心安。

她知道,是夜除的一番话在自己的心上激起涟漪了。

她哪怕曾是再神圣而强大的存在,如今终究也算是入凡尘七百年了,她的心境在潜移默化中也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今日的种种还是在自己的心湖上激起了涟漪,哪怕那涟漪再微不足道,也是一颗隐患的种子。

司命明白,她必须修复自己的心境上的瑕疵。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峡谷中的大风也静了下来。

她敛了敛自己微乱的裙裳,让白裙柔软地垂落,覆住玲珑的膝盖骨。

微乱的发丝切割着冷漠的视线。

“给了你们这么多时间,也不知道逃多远了。”司命向着他们逃遁的方向望去。

……

……

方才逃离战场之后,血羽君的鸡血未能维持太久,它骨头里最后蕴藏的灵气也被榨得差不多了,艰难地飞了一段,它似是也想不明白自己刚才哪来的力气,疲惫涌上,飞行的姿势也东倒西歪起来。

“小爷我飞不动了啊……”血羽君哀嚎了一声,没有坚持太久,便带着他们向着一片裂谷中跌跌撞撞地飞了进去。

邵小黎紧紧地抓着血羽君脖子上的羽毛,恨铁不成钢道:“你再坚持坚持啊,平日里给你喂了这么多青龙,火莲,玉女……你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啊!”

邵小黎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血羽君立刻想起了每天都吃的青菜番茄和蚌肉……它胃里翻滚出一股厌食般的恶心感,再也稳不住身子,左倾右斜地撞进了一片树林之中。

宁长久与邵小黎都摔在了地上。

宁长久痛哼一声,接连被两剑反噬之后,他意识昏沉,眼皮子打着颤,似是随时要合眼了。

邵小黎稍好一些,她的脖子上,司命留下的血红印子还针扎般作痛着,而她身上的血也没办法及时止住,随着一些动作的幅度,许多结痂之处也再次破裂,腥味刺激着口鼻,令人作呕。

她抿紧了唇,将宁长久扶了起来。

“老大……你还好吗?”邵小黎抓了一团血,帮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宁长久咬了下舌尖,让自己的意识微微恢复清醒,视线聚焦之后,他摇头道:“不太好。”

邵小黎心想老大就不能骗骗自己让自己安心一些嘛,她又是埋怨又是心疼,搀着他的手,道:“我带你回家。”

宁长久摇头道:“不能回断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