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雪原的黎明(第3/4页)

“嗯?不回断界城?那我们去哪里?”邵小黎疑惑道。

宁长久道:“一直向前走……去冰原的方向,我们先去那里。”

“冰原?”邵小黎对着那里隐隐有些抗拒,尤其是先前宁长久说完了那番话以后。

宁长久道:“那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邵小黎冷静了下来,她也明白,司命只要不死,他们回到断界城,无异于自投罗网。

“好……”邵小黎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不知道他们此刻身在何处,只是哪怕能达到冰原,那里又何其辽阔,何其危险重重,他们真的能走出去么?

血羽君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独脚起跳,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邵小黎看着它孤单的腿,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小鸡。”

血羽君想着这副身躯的另一只腿,虽然是残疾伤腿,但好歹能当个拐杖,不曾想当时被这嘴馋的小姑娘砍走之后才把身体交给自己。

于是它跳脚独行时也显得有些抑郁。

但此刻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血羽君唉声叹气地展现着自己的大度:“无妨,正好锻炼锻炼我的脚力,若是那娘们还敢追来,我就一脚把她的脸踢烂。”

血羽君越说越自信,信誓旦旦,昂首挺胸。

只是不久之后,它发现,自己明明不是乌鸦,却长着一张该死的乌鸦嘴。

他们走过那片毒雾之谷的时候,司命再次追了上来。

她立在树梢上的影子随风拂动着,那张极美的脸蛋在邵小黎看来却是最深最恐怖的梦魇。

夜色像是永无止境的潮水,司命绸滑的银发在水波中起伏着,更白了几分。

她像是一轮才出柳梢头的月亮。

邵小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脚步骤停,心脏都像是慢了半拍。

司命的白裙也有着许多的豁口,只是豁口之内,依旧没什么香艳风景,那白裙之下,还有着一身单薄的衬里。

她对着宁长久所说的一切本就是谎言,她也从未想过与任何人共赴巫山云雨。

“找到你们了。”司命的话语也有些虚弱。

只是此刻,宁长久与邵小黎亦是强弩之末。

宁长久知道她早晚会追上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冰原还在较远的地方,他们哪怕踏足而上,也未必可以逃掉。

司命道:“我原本是想杀你的,但我改变主意了,等到我将你的金乌炼化,将日晷的白日补全完整之后,我会将你收为奴隶,如你所说的那样,让你日日夜夜地感受到屈辱痛苦和绝望。”

宁长久静静地看着她,对于她的言语无动于衷。

不知为何,司命竟生出了一种他也等待自己多时的错觉。

莫非他还有隐藏的手段?

今夜接连的挫败让她也无法保持那种绝对的自信。

她看着宁长久,道:“希望以后你还能保持这般平静。”

司命的身影自树上掠下。

“老大小心!”邵小黎喊了一句,她抓着宁长久的手臂,将他背到了背上,立刻施展剑法,恍若以剑御身,在树林中飞速地穿行逃命。

血羽君也知道,如果他们死了,自己肯定也逃不过被当鸡杀的命运,它愤懑地啼叫了一声,鼓起翅膀,如张开一对瘦骨嶙峋的破扇子,对着司命扇了过去,羽毛化箭,一齐射出。

这些箭雨刺上了司命的后背,却未能刺破,反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尽数回弹,纷纷射还给了血羽君。

夺夺夺的声音里,树干上钉下了无数的飞羽残片,而血羽君在一番鼠窜之后,羽毛更秃了许多。

而司命也没空去管它。

她就像是黑暗中的苍狼,那两只逃窜的‘野兔’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而此刻,司命的身躯也极为疲惫,她虽是灵胎中天生地长、烧制了不知多少岁月才孕育而成的瓷人,但她的身体亦有极限,今夜,她隐约有些探查到了自己的极限,她身上的伤口便是证明。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撕裂的伤口在带来的痛意的同时也带来一股难言的快感。

她的心在苍凉的夜风中颤栗着。

情绪的火苗一闪而过。

她转眼间便追及到了邵小黎身后。

她伸出了双手,各自一掌打上了他们的后背。

邵小黎想要抽剑回挡已来不及,娇小的身段被直接震飞出去,猛地撞上一棵大树,树干震颤,落下萧萧,其下的蛇虫惊散而走。

宁长久以镜中水月之术躲过了这一掌。

三个月里,他于很多个夜晚出去狩猎,汲取灵力,夯下了坚实的基础,若非这些努力,他今夜也根本撑不到现在,此刻,那些火蛇,灰木以及各异妖兽身上吸取的灵力在气海中螺旋状地涌动着,成为他身体运行的灵力支撑。

司命对于镜中水月之术并不意外,在书库的时候,她便亲眼见过这种高妙道法的施展了。

一击不成再来一击就是。

宁长久回身之际,司命的无数拳影已砸到了面前,他来不及出招便只能双臂交叉护于身前防守。

砰砰砰的撞响声在黑夜中不间断地响起。

宁长久像是一个沙袋,在司命一拳拳的击打着不停地抛飞、倒退,撞碎一根又一根的大小树木,然后猛地砸倒在地,倒滑而出,直接越过了这片树林,摔落在了一片荒原上,连翻了许多个跟头才堪堪卸去力量,艰难停下。

宁长久背部的衣裳尽裂,血肉模糊,身体里的骨头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五脏六肺也排山倒海般翻滚着,他的四肢在剧烈的疼痛中不停痉挛,难以凝聚力气。

树林中,邵小黎从地上艰难拔起,她在一片落叶堆中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寻到了自己满是豁口的剑。

她拎起了剑,鼓起浑身的力气,向外飞快地跑去。

血羽君原本想偷偷溜走,随便找一个藏身之处,但它看到这个经常被自己嘲讽天赋太低的小姑娘奔跑的背影,它竟激起了一点年少时的热血。

当年他也是在酒肉朋友的怂恿之下,单枪匹马前往赵国,妄图一战成名。

之后哪怕锐气被赵襄儿磨得七七八八,它也终究曾是差点统帅一方的南州妖王。

它看着自己秃了大半的双翅,哀由心生。

“宁大爷,宁长久你大爷……算了,再相信你一次吧。”血羽君仰天长叹,也跟着飞了过去。

司命白裙翻飞的雪影立在荒原上,看着在地上捂着胸口疼痛打滚的少年,道:“能把我逼到如此,你已值得骄傲。”

说着,她随手往身后一抓,邵小黎的白虹还未凝成便被直接打断,她一只手捏住了少女的衣领,将她拎到了身前。

“我倒是要谢谢你把他带出来。”司命看着邵小黎的脸,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线条,然后淡漠地笑了一声,忽然抬手,猛地一巴掌扇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