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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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饮溪醒来时, 客厅的灯光是朦胧的昏黄色,身上盖着一件薄毯。

她猜到简清回来了,把灯调成明亮的白色, 披着毯子,趿着拖鞋, 看见厨房的饭菜已被食用。

有些小遗憾,睡着了, 没看到她回来时, 看见自己的模样。

应该是开心的吧……

书房门敞开着, 里面亮着灯。

鹿饮溪望了眼书房的方向, 打开冰箱,取出柠檬, 在厨房的榨汁机前忙活半晌, 榨了两杯柠檬汁, 插好吸管, 端进去。

简清坐在书桌前,目光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左手支起, 撑着额轻轻揉按太阳穴, 右手握着鼠标, 给魏明明的论文添加批注。

鹿饮溪走进来, 彼此视线对上。

久别重逢, 没有寒暄问候,只是相视一笑。

鹿饮溪笑意盈盈, 简清略微仰起头,安静地打量她,目光柔和, 眼里漾着光。

她把其中一杯柠檬汁放到桌上,说:“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接着绕到屏风后,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半靠在那张小床上阅读。

其实心中有些躁动,看不进去书,时不时望向屏风前面的那道身影。

简清吸了一口柠檬汁。

有些甜。

她建议道:“糖可以少放些。”

她口味淡。

“哼。”鹿饮溪轻哼了一声,头也不抬,小声凶她说,“和往常一样量。少挑剔,有的喝就不错了。”

不夸一夸她,还敢挑剔太甜,哪有这样的道理?

建议被她凶了回来,简清淡淡哦了一声,咬了咬吸管,继续安静地修改论文。

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耳朵,冒出一声:“可能心里甜吧。”

鹿饮溪好不容易集中精神,能看进几个字了,听到简清这句话,她轻轻咬了一下唇,想要克制笑意,但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一句话,哄得她在心里开了花。

*

褚宴是派出去的第二批医疗队成员,简清出发后的第三天,他也出发去了灾区。

兰舟协同工作室和粉丝后援会的人,亲自往灾区运送了大批医疗物资和生活物资。

他们两人在灾区相遇、共患难后,感情更进一步。

兰舟回到江州市后,邀请鹿饮溪参加赈灾义演,表演合唱。

灾后第一时间最紧缺的是物资,她送去了物资,开始筹办捐款事宜。

义演所获得的捐款都会汇到灾区。

鹿饮溪欣然同意,每日都会外出排练,晚上,还会强迫简清听她唱歌。

从灾区救援回来的人,生活都在回到正轨,但举国上下还在哀悼这场大灾难,灾区的抢修工作也还在继续。

灾难面前,没有神迹,只有挡在前面的血肉之躯。

每日依旧会有直升机盘旋在附一的楼顶,转运病人到这里,骨科、儿科人满为患。

肿瘤科也接收了几个灾区医院转过来的肿瘤患者。

地震发生时,他们被医院疏散到楼下,幸运地活了下来,但家人在这场灾难中丧生,个人无力支付治疗费,医院批准免去他们的治理费用,并报备医保部门。

春去夏来,天气渐热。

到了六月底,科里护士去仓库领了新的短袖白大褂回来,几乎所有人都换上了短袖。

“您这个不一定是进展,因为检验的那些数值啊、肿瘤标志物啊相比原来下降了不少,你的体能也还好,体重没下降,没发现其他新的转移灶。”简清指着电脑上的影像检查结果,和参与临床试验的陈叔谈话,“我们使用了免疫药物后,会有3%~8%的概率出现一种假性进展,就是我们这个片子上看,病灶比原来增大了一点,但其实不是进展,这些变大的部分,可能是被免疫药物激活的免疫细胞进入到这里了,是一种炎症肿胀,之后会消下去。”

陈叔是过年那会儿,鹿饮溪筛选出来的病人,简清对他的印象深刻些。

每次返院化疗,他和他的妻子都会从老家带一些特产送她,有时是风干的腊牛肉,有时是一箱的柿饼,有时是一罐的干辣椒。

千里迢迢带来的土特产,不算昂贵的礼物,算是一份珍贵的心意,简清一般会收下,但只把干辣椒带回家,腊牛肉和柿饼带一部分回家投喂鹿饮溪,剩余的放在科室,大家一块吃。

临床试验的患者检查和用药都是免费的,但一些十几二十元的挂号费、床位费不报销,每次他带腊牛肉来,简清会往他的就诊卡里充个一百五十元,算是变相和他购买。

这次返院评估、用药,CT显示肺部有个病灶增大,简清综合判断下来,觉得是免疫治疗后的假性进展,而非真实进展。

朴实的乡下人,有些听不懂医学相关术语,眼中还是一片茫然,不过还是说:“大夫,你说可以继续用,那就继续用,反正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死马当活马医,是多数参与临床试验的受试者的心里话。

若不是无药可医、无钱可治,谁也不愿把自己当个试验品。

简清问:“那上次用完药后,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试验过程中,病人每次返院,都要记录发生的一些不良反应事件,如腹泻、皮疹、发热……这些不良事件,就是未来药品说明书上的【用药不良反应】注意事项。

陈叔说:“上个星期皮肤起了一些疹子,我自己抹了点药,消下去了。”

皮疹也是免疫治疗过程中的常见不良反应之一。

简清事无巨细问:“用了什么药?用了多少天?一天几次?”

这些都要记录在研究病历中。

结束问诊后,魏明明跑过来,弯腰凑到她耳边说:“从灾区那边转过来一个监狱的结肠癌病人,听说地震后没偷跑,还帮忙挖人救了很多监狱的警察,那边的狱警送到我们的胃肠外科,本来想动手术的,打开肚子发现动不了,全身转移了,IVB期,只能转到我们科来,胡副让你负责收治。”

灾后,灾区原本的监狱也被破坏殆尽,有些幸存的犯人在秩序未稳时,或嚷嚷着要回家救人,或一门心思趁乱逃跑,也有些良心未泯的,一个没跑,还留下来参与挖掘救援工作。

秩序恢复后,他们被转移到周边各市的监狱。

监狱里的犯人生病,一般在监狱医院就诊,但一般只看小病,重疾或急性突发病,会安排到外面的社会医院来,如果是癌症这类疾病,甚至可以申请保外就医。

医院的医护向来是不太待见这类病人的,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简清冷着脸去看病人,路上问魏明明:“犯的什么事?”

魏明明撇嘴说:“听陪同就医的警察说,是个拐子,以前参与拐卖过小孩,但这次在地震中表现很好,救了很多狱警,狱警那边想给他保外就医的,但他老婆早就死了,家里没人来领走他,可能还是要监狱出钱给他看。唉,监狱的钱还不是我们纳税人的钱?虽然我现在还不需要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