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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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清抱着手臂, 倚在鹿饮溪的卧室门边,看着她的房间,神情有些寂寥。

鹿饮溪从阳台进来, 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跑过去, 轻轻撞了一下她的额,柔声问:“怎么了?”

简清僵了片刻, 回过神一般, 漆黑的眸子盯向鹿饮溪, 眼睫低垂, 缄默不语。

鹿饮溪望见她墨色瞳仁里倒映着的自己,倏忽察觉, 她似乎有点委屈, 像一只湿哒哒的、要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在委屈些什么?

鹿饮溪把声音放得更轻:“不是去酒店开会吃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简清依旧没说话, 动了动唇, 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然后转开了头。

极小声的哼, 只是气音。

如果不是靠得近, 根本不可能听见。

鹿饮溪懵了会儿, 自我反思有什么地方惹简清生气了。

最近一个星期, 她都很听话, 因为简清总是忽略她, 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不出来,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如果不是出于信任,鹿饮溪几乎要以为简清厌烦她了。

鹿饮溪不清楚简清遇到了什么事,简清不愿意说, 连情绪都不愿流露太多,总喜欢一个人扛着、忍着。

她只隐约察觉那些事情和兰舟有关。

鹿饮溪眼神渐渐黯淡下来,语气变得有些埋怨:“你总是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肯和我说一说。”

被她埋怨,简清依旧沉默,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眼神又变得委屈了一些。

鹿饮溪见不得她流露出这样的眼神,主动投降:“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她猜,简清一定是觉得她年龄太小,不值得倾诉。

那没关系,她可以等,等到简清觉得她足够成熟懂事,等到简清愿意信赖倚靠她。

只要,彼此有机会长久地相守,就可以等。

鼻尖隐约漂浮着淡淡的酒味,鹿饮溪嗅觉敏感,嗅了嗅简清身上的味道,说:“你喝酒了?被他们灌酒了?”

简清在外基本不碰酒,只有在家中,睡前偶尔会喝些红酒助眠。

简清伸出手指,比了个三:“三杯,只喝了三杯,我不酗酒。”

这种话语像是在和自己澄清些什么,鹿饮溪笑了笑,又碰了一下她的额,心说,就你这酒量,也只能喝三杯。

“你去沙发上休息,我去给你兑点蜂蜜水。”她把简清带到沙发上坐下。

简清说:“要加柠檬。”

“好,给你加柠檬,在酒店吃东西了吗?”

简清吐出两个字:“吃了。”

鹿饮溪又问:“吃得多不多?”

“不多。”

鹿饮溪抬起手腕看时间:“现在19点,我去煮点绿豆汤,晚点的时候,你要是饿了,可以喝一碗。”

简清点头,表示同意。

鹿饮溪觉得简清有些醉意,忍不住想逗一逗她。

可又不确定是不是喝醉了。

她看上去还是很清醒,一如往常,从容镇静,处变不惊。

鹿饮溪犹豫片刻,咬了一下唇,俯下身来,眼眸带笑,似逗非逗:“我这么乖,你要不要夸一夸我?”

她想从这个冰块这里听点好话,可又隐隐明白,大概会得到一个沉默的结果。

简清果然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拂开她额前细碎的发丝,别到耳后。

鹿饮溪气恼地躲开简清的手。

见鹿饮溪躲她,简清收回了手,说:“你不乖。”

总想着离开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鹿饮溪重重哼了一声,捡起沙发上的玩偶抱枕,不客气地往简清脸上糊。

简清身体后倾,被鹿饮溪一把糊在了沙发上。

鹿饮溪怕被她打击报复,嬉笑一声,迅速躲进了厨房,锁上玻璃门,为她捣腾蜂蜜水,炖绿豆汤。

兑好蜂蜜水,她拉开玻璃门,探出脑袋,张望沙发的人。

沙发上已没有人,鹿饮溪走出厨房,看见简清的卧室敞开着,卧室里的那间浴室,隐隐传来了水声。

她把蜂蜜水放到卧室的桌上,继续去厨房炖绿豆汤。

再出来时,简清穿着白色浴袍,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背上。

夏季的浴袍偏短,她的浴袍下摆堪堪只到大腿的中部,裸.露出来的长腿白皙笔直。

她手上拿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片刻,微仰起头,一杯饮尽。

然后放下空了的酒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眼神一贯地有些冷淡倨傲,却在看见鹿饮溪走过来时,瞬间软化。

像是一池冰雪融化的雪水。

鹿饮溪想起从前的自己,曾被那双冷淡的眼睛,盯得寒毛直竖。

那时怎能料到,她会有这样柔软的眼神?

鹿饮溪去拿了条擦发巾过来,拿走简清的酒杯,把擦发巾盖在替简清头上,替她擦拭头发:“怎么又喝红酒?想助眠也没必要喝这么多。”

简清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眸中波光潋滟,眼尾和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有些泛红。

被这样的眼神盯得胸口砰砰跳,鹿饮溪眼睫颤了颤,去拿吹风机,替简清把头发吹至七分干。

家中两个女性,家里的头发就会倍增。

吹完头发,鹿饮溪把智能机器人放出来清扫客厅,催促沙发上不太清醒的人回卧室休息。

简清撩了撩头发,说:“我不困。”

鹿饮溪不知怎么的,觉得她撩头发的模样,特别风情万种,忍不住把视线黏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肆无忌惮打量她的容颜。

直到智能机器人清扫到放着行李箱那面墙,她才回过神,把行李箱挪到玄关处,方便机器人打扫。

她明早要去W市参加义演,大概一周后才能回来。

简清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两人很少交流,鹿饮溪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

她转过身,开口和简清说:“我明天——”

“你拿着行李箱,要去哪里?”简清自从看见她提行李,就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打断她的话,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那个黑色行李箱。

鹿饮溪看了看简清,又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不明白自己的箱子哪里惹她生气了,要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盯着。

她是不是喝醉了?

把行李箱当成谁了?

鹿饮溪牵起她的手,安抚说:“没去哪里啊,就是去参加义演,我上回和你提过的,你还听我唱了好多天的歌。”

简清慢慢回忆。

鹿饮溪把她拉回到沙发上,走进她卧室,将那杯没被饮用的蜂蜜水递到简清面前。

简清没有喝,忽地端起桌上的红酒,倾倒在鹿饮溪身上。

鹿饮溪只着一件长款蓝白条纹的衬衫,红酒自肩头洒下,浸湿了大半衣衫。

湿透的衣裳贴在躯体上,鹿饮溪低头看着身上红色酒渍,微微叹了一声气:“原来你喝醉了是这幅模样……这件衬衫252元,等你清醒,记得给我转520元的赔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