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果

葬礼举行完毕,身着黑衣的宾客们带着遗憾的神色陆陆续续地离去。等这些人全都散尽了,荆棠才只身从教堂里出来,站在洁白的拱门前,恹恹地仰起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

几滴雨落下来,打湿了他别在胸口处的白花。

停在教堂门口的车只剩一辆,一个同样身着黑西装的男人从驾驶座里出来,皱着眉将呆立着淋雨的荆棠拉进了车里。

“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搬到家里去了。”言琤先把荆棠塞进了后座去,然后才重新坐上驾驶座,抬手扯松了束在颈口的领带。

荆棠靠在车窗边,没什么精神地“哦”了一声。

言琤识趣地没有说话,兀自发动汽车向前驶去。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直到今天才终于尘埃落定。荆棠已经很累了,上了车后便再也撑不住,窝在后座里睡去了。等到他再睁开眼时,却发现窗外的景色竟然变得很陌生。

这不是回言琤家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荆棠有些警惕地问。

“你是我的法定配偶,我总不会卖了你。”言琤收回正要去拿烟的手,放回方向盘上,解释道,“本来是要回家的,结果雨下得太大,城东大道整个淹了,没法开,要等疏通完才能走。”

雨确实已经下得很大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有些吵人。

言琤继续道:“所以我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等等。”

荆棠敏感地捕捉到他话语里的重点——“没人的地方”。

“不会吧你……”荆棠一下子精神了,立刻做出一个防色狼的护胸姿势,瞪向言琤的后脑勺,“你也太禽兽了吧?!”

他可是才办完父母的葬礼!

“有什么不会的。”言琤并不把荆棠骂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很恬不知耻地反问道,“你第一天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说话间,言琤已经把车开进了一处无人的巷子里,找好地方之后便熄了引擎,下了车,然后钻进后座里。

他伸出手,一把拽住荆棠的领带,直接把人扯进了自己怀中,垂首吻住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言琤浸淫情场多年,技术好得没话说,自然不是荆棠这种刚成年没多久的年轻人能抵挡得住的。言琤一边撬开荆棠的齿关攻城略地,一边伸手把荆棠扎进裤腰里的白衬衣抽出来,探手进去,用生着薄茧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后腰。

没多久荆棠就在言琤怀里被弄得软了腰,抓住对方衣襟的手指越攥越紧。

言琤觉得差不多了,熟练地放下后座的靠背,揽着荆棠发烫的身体一同倒下去。

“雨应该还要下很久,这里也没有别人。”言琤用干燥的嘴唇轻轻碰了下荆棠通红的耳朵,低声道,“……你可以叫出来,小棠。”

荆棠的皮肤被男人炽热的呼吸搔得发痒。他稍稍偏过脸去,却恰好望进言琤灰蓝色的眼眸中。这是一双眸色不那么常见的眼睛,从五岁时第一次见到言琤起,他就一直记得这双眼。

荆棠忽地陷入回忆里,不知为什么,有些恍惚地喊了言琤一声——

“……言叔叔。”

但是抱着他的言琤却并未像十七年前那样,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喊他“囡囡”,而是皱起眉有些不悦地道:“别这样叫我。”

下一秒,荆棠就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是言琤咬了他。

他疼得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却被翻身压上来的言琤堵住了嘴。

纠缠之间,两人别在胸口处的白花一前一后地落在地上,被他们踩在了脚下,沾染了细灰。

结束的时候,原本掩住天幕的深灰色乌云已经全部消散了,雨也没有继续下,窗外一片寂静,只有几只停在枝头的麻雀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来。

其实中途做到一半的时候雨就停了,但是那时荆棠已经被折腾得没空去在意这些,只是一味地呜咽着,意识在言琤的掌控之下沉沉浮浮,大脑里一片空白。直到言琤捡起零落的衣物重新替他穿好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不久之前做了多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你干嘛不告诉我啊……!”荆棠用力地推了面前的言琤一把,又羞又怒地背过身去自己一颗一颗地扣上衬衫扣子。

言琤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么一下,没来得及反应,胳膊撞在车窗上,磕到了关节处,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臭小子……”言琤有点恼了,但也懒得同个小孩发火,套好外套之后便打开了车窗散味,然后出了后座,去外面点了根烟。

荆棠穿好了衣服,双手扒在座椅靠背上,露出一双眼睛,透过半开的车窗去看站在外面背对着他抽烟的言琤。

他其实能感觉到,最近的言琤有些心烦气躁,以前这人抽烟好像没有这么频繁,但是这几天却每天都要抽上四五支。

荆棠低下头,抬起手腕嗅了嗅,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烟味。或许是因为不久前言琤开着车等在教堂门口的时候也抽了烟。

刚才自己推他的那一下,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荆棠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心中暗自责备自己。明明都已经决定要收敛自己的脾气、要在言琤面前乖一点了,却总是忍不住,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以后还得靠言琤养着才能活下去。

——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父母捧在掌心上要什么有什么的少爷了。

荆棠握紧拳,默默警告自己。

为了不变得落魄,他必须要讨好言琤,做言琤最喜欢的那种“乖孩子”。

眼看着言琤就快要抽完烟了,荆棠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下定决心之后,便下了车,大步朝前迈去来到言琤面前,趁着言琤不备忽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言琤正抽着烟,嘴里自然是一股子烟味,荆棠差点把自己呛着,但还是努力忍了下去。荆棠从前没怎么谈过恋爱,毫无技巧可言,这个吻可以说是青涩又莽撞,因为吻得太急,还把言琤的嘴唇给磕了一下。

言琤哭笑不得用夹着烟的右手将将揽住他,配合地让这毛头小子在自己嘴上一通乱啃。

等荆棠终于吻够了松开他,言琤才无奈地道:“突然之间干什么?”

他抬手用指腹抹了下唇角,蹭下来一小片红,果然是被荆棠撞流血了。

“我怕你生气……”荆棠抬起脸,用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望着言琤,可怜巴巴地祈求道,“言琤,你别生我气。”

自从领过结婚证之后,言琤便不许他再叫自己“言叔叔”,荆棠便只好喊言琤的名字,即便这个男人和他父亲是同一辈人。

言琤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荆棠了,知道这小孩是个多么嚣张的脾性,如今这副模样,大概是向金钱屈服而故意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