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克族人(第2/4页)

但实际上,故事并没有结束。克雷丁死了,所以,该发生的终于发生了。在三十六个勇士护卫着克雷丁大帝的遗躯赶回黑石城的时候,赫西已经在一帮佞臣的煽动和支持下,控制了黑石城。在二十八个勇士到达黑石城的时候,等待他们的不是悲哀的百姓,而是接收了必杀令的战士。最终,只有十二个人再次逃脱。这次,他们没能带出克雷丁大帝的遗躯,遗躯不知所终。

老王尔德是十二勇士其中一个的后裔。历史上,这十二个人隐姓埋名,却开枝散叶。现在,他们的后裔是一个有几千人规模的隐秘部族。这个部族,最高潮时曾经达到数万人的规模,曾经多次起义反抗。萨波王国的历代国王,对他们严加追缉、血腥屠杀,所以他们也曾经屡次濒临灭亡,不过,最终他们熬了过来。为了躲避追杀,他们逐渐融入了社会。但是,他们对萨波王室的深入骨髓的仇恨还在,他们对克雷丁大帝的融入血液的忠诚还在。他们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作克族人。

对萨波的王族来说,克族人的存在,一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现任国王阿克曼,和他的父亲以及祖父——上两任国王,性情都比较温和,对克族人也都比较宽容,不像先辈们以彻底剿灭克族人为己任。在长期宽容的政策下,克族人的仇恨也终于慢慢淡化了,其行为在几十年里越来越平和。但是,他们的忠诚犹如昔日,依旧无法容忍别人对克雷丁大帝的任何轻视和侮辱。

自从赫西国王以来,克雷丁大帝的事迹在萨波帝国是一个禁忌,没有任何史料允许记载。所以,在普通百姓心中,那只是一个遥远的名字。所有一切的辉煌,都只存在于克族人的心中。

老王尔德看了卢小雷很久,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终止了谈话,慢慢地站起身离开了。留下卢小雷一个人,坐在河边的一个柳树墩子上,茫然地不知所措。

“这是最大的发现。”卢小雷对陪着他的齐云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们要传播一种宗教,克族人不是最好的起点吗?”

“为什么呢?他们也这么说,但我不明白。在思想传播上,克族人有什么优势?”齐云问。

“忠诚和仇恨,这是最大的武器。他们没什么思想,但他们有忠诚和仇恨,这是千金难买的素质。其实,产生忠诚和仇恨,这算是思想最基本的作用,而克族人已经有了。在他们那里,我们想要传播的思想很容易扎根,也很容易传播。”卢小雷仰着头,很激动。

“好吧!我还是不明白,不过,也许你想得深刻。”齐云笑着说。

“不,不,不是我深刻。”卢小雷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是我们研究组那个历史学家说的话,我是复述而已。”

他们俩是从医院回来,卢小雷刚刚完成了“十二小时检查”。按照穿越计划研究组中医学专家的建议,派遣队员应该在回地球后马上做第一次医学检查,然后要在十二小时、二十四小时和四十八小时后连续再做三次检查。

“十二小时检查”和第一次医学检查一样,一切正常。他们回到地球所,正走在去观察室的走廊中,兴奋地聊着天。

但是当他们走进观察室的时候,发现大家的脸色都不对,和上午离开时的兴高采烈截然不同。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每个人都抬起头看卢小雷,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好像在看着一个奇怪的人。

卢小雷下意识地望向主电球。那里,老王尔德的身体趴在断头台上,脑袋滚落在旁边,眼睛却依旧睁着,斜斜地望过来。在卢小雷望过去的一瞬间,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老王尔德的灵魂,仿佛仍然活着,透过那隔绝两重世界的电球,从自己的眼中,把愤怒和仇恨,像利箭一样射向他。

卢小雷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大厅里很静,好在齐云说话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问他!”孙斐扬扬下巴,指向卢小雷。

齐云扭头看了看卢小雷。显然,卢小雷不像是做好了被询问答案的样子。她扭过头,接着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不能怪小雷。”张琦说,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孙斐那么刻薄,“你们看到了,老王尔德被地方官斩首了。”他说。

“还有小伙计,又是两个冤魂!”孙斐说,“你们做的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为什么?”齐云又扭头看了看卢小雷。卢小雷还在盯着老王尔德那已经分离的躯体和脑袋,喘着粗气,茫然无措。

“你做了错事,真的没有意识到吗?”孙斐问,“卢小雷,问你呢!动动你的脑子。”

“我做错什么了?你刚才说什么?小伙计也死了吗?那又是怎么回事?”卢小雷抬起头说,神情还是有点恍惚。

“孙斐!”张琦有点不高兴了,“你不要怪小雷。”

“不怪他怪谁?怪我吗?”孙斐不依不饶。

“到底发生什么了?”齐云也有点急了,“孙斐,你先别发脾气,先说说到底怎么了?”

“不怪小雷。”张琦回答说,“是我们功课做得不够仔细。我们选择潘索斯这个目标宿主选得不好,我们碰上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官。以后我们选择目标宿主的时候,也应该把当地地方官的情况纳入考虑范围。”

“云球人不像我们想得那么不在乎老百姓的生命。潘索斯死了,人家的地方官马上就来调查了。一上午就得出了结论,是老王尔德和小伙计联手杀了潘索斯,所以下午就把他们砍了。怎么样,效率够高吧!”孙斐冷冷地说。

“为什么?”卢小雷终于从主电球上移开目光,但是他不敢望向正在说话的孙斐,而是望向了张琦。

“清早发案,上午调查,下午就砍头,云球人真是简单粗暴啊!”齐云插了一句,摇了摇头,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的确做了件错误的事情。”张琦接着对卢小雷说,“不过,不怪你,谁能想得到呢?”

“我是对老王尔德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喜欢乱说话,是我不对。但是,这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卢小雷很着急。

“不是这个,是另一件事。”张琦说。

“什么?没有啊!还有什么?”卢小雷问。

“你缝了一件衣服。”张琦说。

“对,”卢小雷很茫然,“是啊!怎么了?”

“这里的地方官叫索萨。那件衣服就是他的官服。袖子坏了,送来给潘索斯修补。”张琦说。

“是吗?我不知道,我真没注意。”卢小雷好像在回忆,“那怎么了?有什么关系吗?”他问。

“我知道你没注意,没人注意。刚才回放才知道。潘索斯死了,索萨来调查。他想起了自己的衣服,并且找了出来想拿回去。但是,他很细心,他发现了你缝袖子的针脚不对。”张琦说。